自從卓郝隨著鬼門關沉入地下之後,我就隻剩下兩件事可以做了。
一件是活著,另一件是得到生死門傳承,去救回卓郝。
其實,兩件事也可以說是一件事,因為,第一件的活著,就是為了可以有命完成第二件。
在開啟生死門傳承的前一晚上,我又到了卓郝當初消失的地方,那裏長著漫山遍野的野草和藤蔓,就好像要繼續看看固定住這片大地,不讓它再有開裂機會似的。
我坐在山坳邊上的一處高地,今晚月色很暗,幾乎看不清楚底下的情況,但是,沒有關係,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這裏的一切,都刻在我的腦子裏了。
拖拖拉拉的鎖鏈摩擦地麵的聲音,是和那個人驚訝的一聲“誒?”同時出現的。
我沒有回頭,都是熟人了,聽這個鎖鏈就知道是誰。
那人好像因為發現了我,我還不搭理他,而有一點尷尬,不過,他最後還是坐在了我的身邊。
他說:“你不問問我,一個月之前為什麼不救他嗎?”
我放在膝蓋上的手緩緩收緊,對他說:“都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嗎?真快。”
可是,也什麼在我的心裏,在我的記憶裏所有的畫麵和痛苦都清晰的如同是剛剛才發生的事情呢。
他去掉了時間,又問了我一次。
“你真的不問問我,為什麼不救他?”
我忍無可忍的瞪著他,沒好氣的說:“範無救,你是想打架嗎?”
是了,這個今夜莫名就和我在這裏遇到的家夥,就是黑無常,範無救。
範無救麵無表情的看著我,他扶了扶自己腦袋上的那頂過分高的帽子,對我說:“我明明哦提醒過你的,你為什麼不聽話呢?”
我心裏狐疑,脫口就說:“你提醒過我什麼?”
“我說過,一旦他醒來,就立刻帶著他離開,你為什麼沒有聽話?”
我看著麵無表情的範無救,想必我自己現在也是麵無表情的。
我想起前世的“我”對我的提醒,也想起了範無救的提醒。
所以,事情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就不對了嗎?
我完全遺忘了對地府陰司的恐懼,拉住範無救冰涼的衣服領子,對他逼問:“為什麼會那樣囑咐我,到底是什麼原因?!”
範無救長長的歎了口氣,他拉開我的手,喃喃自語似的似的說:“這大概都是命吧!”
他把鎖鏈在自己手腕上饒了一圈,在叮叮當當的鎖鏈碰撞聲音裏,範無救的聲音帶著一種遙遠的,飄渺的氣息在這個有些暗的深夜裏響起。
就這樣,在開啟生死門傳承的前一晚,我從總是守口如瓶的黑無常口中,得知了一個秘密。
分開之前,我問他為什麼會告訴我這些,他不答反問我,是不是要去接受生死門的傳承了。
我當時點點頭說:“是啊,生死門的傳承有什麼問題嗎?”
範無救笑著說:“沒有問題,如果你能做到,那麼,或許真的可以救他。”
我靜靜的看著他,直覺的認定他說的“沒問題”是句假話。
範無救被我看了一會,實在沒辦法了,這才對我說:“反正你也不會記得很久!”
我眨眨眼睛,這就是他的原因?覺得我記性不好?
我哭笑不得的說:“我記性很好的,一定會一直都記得。”
範無救意味深長的看著我說:“那就希望你的記性真的很好吧。”
和範無救的碰麵,我沒我和任何人說起。
卓郝不在了,我能說話的人就沒有了。
於是,這件事我成了我的一個秘密。
隔天,就到了開啟生死門傳承的時候,我穿著一身嶄新的道袍,不由得想起了那個想晚修道觀的道士,不知道他的道觀現在修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