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心情不錯。
心情好的原因是因為我沒聞見雞糞味兒。是風改變了方向。這幾天總是刮東南風。我的房子後麵是大毛家的雞圈,裏麵養了好幾百隻雞。要是刮西北風我的房子裏全是雞屎味兒,不刮風的時候更臭。
心情好的另一個原因是昨天晚上我和楊秋榮都喝高了,喝高的原因是因為我們合夥偷了大毛家的一隻雞。我們是從密道進去的,為了能吃上大毛家的雞,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挖了這一條地道,直通大毛家的雞圈。想吃哪隻就吃哪隻。
“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道德?”我對楊秋榮說。
“是的。可是我們都做了好多次。吃第一隻的時候,心跳得特厲害,那肉有多香啊。你和二皮條是不是也這樣幹過,放心,我不會吃醋的。水不要燒得太開,上次就把雞皮都燙掉了。”
“我和她早就沒關係了,你別找事好不好,今天是個好心情。這次炒的時候多放些花椒和薑片,免得讓他聞出來我們吃的是他們家的雞。上次料放少了,大毛總是在我周圍瞎轉,聞來聞去的連上茅坑都不放過我。看我拉的是啥顏色。每次吃完雞的第二天我見到大毛總覺得對不起他和花花。別忘了再加一粒八角,兩小勺子甜麵醬,一小杯料酒,還有多放點腐乳汁兒,最好用蜂蜜熗鍋,這樣味道更好。”我說著點了一支煙,把雞毛雞腸子塞進一隻黑塑料袋子裏。
“明白。呆會兒把蒜末和小蔥多留一點,起鍋的時候撒在上麵。給我一支煙。”她說。
我把剛點著的煙塞在楊秋榮的嘴裏。她的嘴真性感,像一條求歡的魚,一張一合,不塗口紅看上去也那麼鮮豔。特別是吸煙的時候,嘴裏就像含著一隻冰棒。
我們隻是幹壞事的時候才配合默契,除此之外做什麼事非打即吵。
“在阿拉山口的時候,我和普加做雞從不放鹽,我們用泡菜湯燉雞,我是跟一個四川人學會做泡菜的。哇!滿走廊都是香氣,到現在我都忘不掉。那時候吃雞講究的是雞的原味兒,在這裏不行,這雞來路不明,大毛會聞出來的。”我重新給自己點上一支煙,我把雞肚子裏幾隻雞蛋掏出來。
“這雞正在下蛋,宰了真可惜。以後我們偷雞的時候先摸摸人家的肚子,要是正在下蛋就不要偷了。”楊秋榮說。
“這話從你嘴裏冒出來真是奇怪,再壞的人和我呆上一段時間不知為什麼都變善良了,以前二皮條見誰都想殺,和我呆了一年後,見一隻小螞蟻都繞著道走。是不是因為我是作家?作家都懂教養,還很文明。好了。你把雞放在煤氣灶上烤烤,上麵有好多細毛,你眼睛好使。剩下的事你別管了,這次我來炒。”我給楊秋榮倒了一杯白酒,她接過來一口喝掉了。
她想反駁我剛才說過的話,可是這杯酒打亂了她的思路。
女人喝酒,男人開心。
楊秋榮酒後騷的很,不來都不行,走哪追哪,非要過足癮不可。
我們把偷雞的事,當做一個興奮點。大家過得都很無聊,偷大毛家的雞不僅僅是為了吃他們家的雞,而是在偷的過程中我們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和恐懼。做這件事就像打了興奮劑,它會蔓延到身體的各個部位,最後我們在歡快的呻吟中結束這件事。
所以偷大毛家的雞的頻率主要是看我和楊秋榮呻吟的次數,剛開始我們幾乎一天幹好幾次,白天也偷。吃不完的雞我們偷偷拿出去賣掉。有一陣子我甚至想開個大盤雞店。後來我們呻吟的頻率越來越少,當然大毛家的雞就越來越多地幸免於難。再後來我們幹脆停止了這種遊戲,因為找不到興奮點了。
不偷雞,家暴事件頻頻發生,受傷害的總是我。
楊秋榮自己又喝了半茶杯白酒,畢竟是開過酒吧的,酒量大。
“別忘了把雞爪子切下來放到冰箱裏,下次用。我去院子裏轉轉,看看動靜。”她對我說。這女人很適合有燈的場合,燈下越看越妖嬈。
楊秋榮走後,我就把雞爪子剁下來用塑料袋包起來放進冰箱。下次想吃雞的時候我就假裝在外麵買些吃的,在購物袋上插上兩隻雞爪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袋子裏麵裝著一隻宰好的雞。我假裝從市場上回來,提著購物袋在大毛或者他老婆花花麵前晃來晃去。沒話找話瞎聊幾句。盡量讓他們看見露在購物袋外麵的雞爪子。晚上他家的雞就會少一隻。
早上我在院子裏練摸功,還放了點輕音樂助興。
這功春天練最管用,春天是萬物生長的最佳時節,摸功的誕生正是迎合了這一自然規律。站直,開始運氣,麵對一片一片綠色葡萄樹葉,深深吸一口氣。有氧運動。這功練得時候要蒙上眼睛,效果更好。正摸得起勁,手指頭都有麻漲感了。突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飛來一塊濕乎乎的抹布。抹布搭在我的手上,還滴著水。沒等我反應過來,腳下又飛來幾樣東西。掃把,拖把,雞毛彈子,塑料手套。緊接著“哐當”一桶水也扔在我麵前,我的一隻腳被濺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