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隻能活一次(1 / 3)

阿布來提的新洋缸子叫古麗。

這個名字翻譯成漢語就是花兒的意思。有一天我的蒙古族兄弟普加來看我,我們倆個坐在葡萄架子下聊天。

我有好長一段時間不寫了。自從楊秋榮跑掉以後我就不寫了。我是個沒出息的男人,一心想著要離家出走,結果讓她搶了先,她跑掉了,把一個爛攤子扔給我,好像我天生就是個收拾爛攤子的貨。

我留了下來,這是我的家,我不知道去哪裏。

楊秋榮跑掉之後,我開始畫畫,我覺得我在繪畫上的天賦遠遠超過寫,小時候我就羨慕畫畫的,後來又迷上了,白寫了這麼多年總是不入流。現在還是覺得畫畫來得快,當畫家更適合我。可是我一直畫得不順,很苦惱。這時我的蒙古族兄弟普加來看我了,還帶來一瓶白酒。我炒了一盤花生米,這是一個美麗的早晨,酒鬼是不分時間的,我們倆你一杯他一杯地喝了起來。

有一個女人在喊我。是阿布來提的新洋缸子。她爬在牆頭上,扶著梯子,向我招手。這可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啊,我和普加盯著古麗,眼珠子都不帶轉的。

“這就是阿布來提傳說中的老婆?這個家夥本事真大啊。”普加流著哈拉子說。

“哼,這有什麼啊,老婆都是別人的好。我的女人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比她漂亮。當然,還有你老婆。你老婆也很漂亮。”我對普加說。說實話我見過阿布來提所有的相好的,古麗是最漂亮的一個。

“喂,你家有方塊糖沒有?”她說。她的牙齒好白,陽光照在上麵就像上等羊脂玉,一點雜質也沒有。她的雙眼皮也很好看,因為眼窩很深,所以雙眼皮的輪廓就十分明顯。這是我們新疆維族姑娘典型的一種長相。楊秋榮是黑牙齒,和她接吻時我都提前把眼閉上。想像著和二皮條在一起的情景。

“方塊糖沒有,沙子糖行不行?”我對她說。

“行呀行呀,給我借一點點。”她說。

我連忙跑回屋給她滿滿挖了一碗沙子糖。遞給她的時候我問她,你叫啥名字?她說叫古麗。她的漢語說得相當標準,一聽就是從漢族學校出來的,或者至少是在漢族人多的地方長大的。精河那地方漢族人多維族人少。

古麗居高臨下,一臉的燦爛。我假裝把碗遞給她,在她伸手接碗的時候我卻握住了她的手。

“你好。”我很有禮節地問候她。她的手抽不回來,隻好也向我問好。紫色上衣,領口開的很大,乳溝很深,胸罩上鑲著白色花邊兒。她的脖子上吊著一串珍珠項鏈。沒戴耳環,但打過孔。她的手有點涼,挺濕潤的。皮膚也很細膩,不像幹粗活的女人。

她被我弄得有點不好意思,說:“明天就還你。”然後消失了。古麗消失後,我聞了一下自己的手,上麵還有點餘溫,不是我的,是古麗的。兩種溫度還沒有完全融合好,就像在我的手上附著一層棉沙,細細的沙礫沿著我的生命線熱熱流淌。好像還有點雪花膏的味道。

普加在喊我。

“你這個球人在幹啥呢!”他嚼著花生米,喝了一杯酒。“我給你說了一個上午,你腦子裏麵進去了沒有啊?”

我回到普加身邊,在他對麵盤腿坐下。

“你給我說啥啦?”我問普加。

“你這個勺子,算我白說!咱們還幹不幹啦?”普加有點生氣的樣子。

“肯定幹啊。不就馬鞍子那點球事嘛!”我點了一支煙說。

“哈哈哈,就是的。你為什麼不請我到房子裏麵喝酒?”普加笑了起來,然後就像狐狸一樣收起了笑容。這家夥長得一幅典型的蒙古人的臉,小眼睛,高顴骨,塌鼻子。笑起來很有佛相。

“嗬嗬,我的老婆跑掉了。其實她不是我的老婆,我們沒有領結婚證。我們合不來,她總逼我出去找工作掙錢,你是知道的,我這個人是不適合工作的。”

“是啊是啊,對。你不適合工作,你的爸爸媽媽給你留下這麼大的一個院子,要是我,我也不會出去找工作呢。財主,我們蒙古人把你這種叫巴依兒。就是財主的意思。”

“嗬嗬。這院子已經不是我的了。”

“說啊,你為什麼不請我去房子裏麵喝酒啊?我們蒙古人都要把尊貴的客人請到家裏麵喝酒呢,我很生氣。”他說著伸手摘下一顆葡萄扔進嘴裏,很快又呸呸呸吐了出來,舌頭拉得老長。那葡萄太酸了,還不到吃的季節,至少還有好幾個月才能吃。

“我不請你在房子裏麵喝酒是因為外麵比裏麵更好,有太陽,有鳥叫,有甜甜的空氣。再說我沒結婚,沒必要講究這麼多禮節。我比你大,你也不是我尊貴的客人,你要是帶老婆來看我,也許我會請你們在房子裏麵喝酒。”我對普加說。

“你騙誰呢?我在說你老婆,幹嗎往我老婆身上扯?你剛才說我的嫂子跑掉了,她肯定是個勺子。我才不信呢。我要看看你家裏藏著啥好東西!”他說著從地毯上爬起來向屋裏走去。

我想拉住普加,但是這家夥有著犛牛一樣的力氣,我隻好由他去。我往嘴裏扔了一顆花生米,心也跟著普加一起走了。過了一會兒普加從房子裏麵跑了出來。

“你是一個不誠實的漢族人,我在裏麵發現了女人的鞋子。是紅顏色的。我還聞到雪花膏的味道,騙我有啥子意思嘛,我又不搶你老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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