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加小時候不和我們住一個巷子,他們家住在農村,不過他很喜歡找我和阿布來提玩。他們家種地,不放羊,他爸爸還是個大隊長。當時城裏沒農村日子好過,普加吃得像隻小老虎。他媽媽不生孩子,幾個兄弟姐妹都是抱養的。普加小時候沒怎麼受苦,因為他爸爸是生產隊裏的大隊長,是農村裏的高幹。因為自小生長在“高幹”家裏,按現在的叫法,普加屬於紈絝子弟。村子裏所有的壞事都和他有關。人就是這樣,小時候不受罪長大就要受。普加長大後,別人上大學,他直接進監獄。
普加是個情種,小時候就能看出來。他喜歡找我和阿布來提玩,其實是個幌子。
他喜歡二皮條。那時候普加基本上保持著一嘴比較完整的牙齒,後來越來越少,等他從監獄放出來的時候基本上一顆不剩了。
我和阿布來提一直蒙在鼓裏。那時候我們才上小學,普加不上學,天天在學校門前等二皮條放學。普加長大後對我說,當時見了二皮條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隻是就是想見二皮條。一見二皮條,普加啥脾氣也沒有了。
當時我和阿布來提都和普加保持一定距離,因為普加在他們那裏也是一霸。
二皮條也不和我們住一個巷子,她家離我們家不遠,在食品廠家屬院。她父母都是食品廠做麵包的,我們大家都喜歡吃她偷偷帶來的麵包幹。小時候二皮條長得很可愛,我們一直叫她洋娃娃,她很愛哭鼻子。都是小時候的事,現在說起來也沒什麼意思。
有一天普加喝醉了,跑來找我。其實他啥都沒跟我說,就跟我談馬鞍子的事。然後就消失了。電話也打不通。他最近遇上了大麻煩。我不知道,是二皮條告訴我的。
楊秋榮離家出走以後,我就想,其實我喜歡的不是她,我喜歡二皮條。大家都這麼說,剛開始我還不承認,後來越想這件事越不對勁兒。一個男人的心永遠是在另一個女人那裏,但是我和二皮條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心從來都不在她身上,隻是需要的時候才去找她,那時候我還不認識楊秋榮。
肯定是楊秋榮在我酒裏下了藥,要不我怎麼會那麼迷戀她。她不光給我酒裏下藥,給老黑酒裏也下藥。老黑現在瘋了一樣四處籌款,給楊秋榮拍電影。黑子把我甩了,那天晚上以後再也沒給我聯係過,打他電話,他就按掉。楊秋榮也跑掉了,跟人間蒸發一樣。
有一天我打電話找普加喝酒,當時普加正在開黑車,拉一個老太太去找她那不孝的兒子。普加從監獄放出來的時候,他爸爸還活著。老漢最不放心的就是這個遊手好閑的大兒子,當時普加在阿拉山口狗販子,有一次他爸爸跑去看他,發現他兒子在販狗,而且還是個販狗組織裏麵的小頭目。誠實厚道的蒙古人怎能接受這個現實,他爸爸精神受到重創,回到家從此一病不起,直到咽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還對普加耿耿於懷。
“普加爸爸死的時候讓他發誓,一個月要做一件好事。你知道吧?”二皮條對我說。
“知道。他老爸不想讓他做人渣。”我說。
“可是他好事做成了壞事。有天他送一個老太太去找兒子。”
“這我知道。挺好的啊,總比攔路打劫強。怎麼啦?”
“兒子不認。普加又拉著老太太去第三個兒子家。”
“果然不出我所料。”
“可是老太太在路上突發腦梗,死掉了。”
“啊!怎麼會呢?他是不是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