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杜：喂？普加嗎？
普加：喂？
阿杜：普加嗎？
普加：喂？
阿杜：普加？
普加：我聽不到你說話。
阿杜：是你嗎，普加？我聽不到你說話。
普加：喂？
阿杜：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普加：喂？
阿杜：普加嗎？
普加：信號不好。
阿杜：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普加：喂？
阿杜：普加嗎？
普加：喂？
阿杜：信號不好。普加是你嗎？
普加：喂？
阿杜：你這個蒙古錘子！
普加：你說什麼？你是在說我嗎？罵人不是好孩子！
第二批馬鞍子到貨了，100隻。下個月還要來一批，100隻。可是普加卻聯係不上了。電話不通，信號不好。溫泉草原正鬧雪災，那地方離我們這裏有100多公裏，是個高山草原。我的腦子裏不時出現漫天大雪的場景，我的普加兄弟騎著一匹老馬，一個牧場一個牧場推銷馬鞍子，越想越感動，恨不得自己也變成一隻鳥飛到他的身邊。
我又想起了我的鄰居阿布來提，他騎著一輛三輪摩托車，從另一個方向，一個牧場一個牧場，一個定居點一個定居點地收購羊皮子，這讓我揪心。不過他是個羊皮販子，常年奔波在草原深處，抗擊打能力特強，對付暴風雪小菜一碟。我並不為他特別擔心。
可是對於死神袋鼠，我已經無語。我現在已經養不起他了，每天都發愁他的夥食，他已經成了我另一個負擔。
說實話，最讓我揪心的還是普加。現在家裏堆放著100隻從內蒙古發來的馬鞍子，找不到普加隻好一排一排掛在牆壁上。如果賣不掉，我想，我該拿這些馬鞍子做什麼用呢？是不是要給阿布來提的爸爸商量一下，趕集的時候在他的毛驢車上多放幾個馬鞍子，看看有沒有人要。
但是這種馬鞍子裝飾性很強，除了賽馬，實用性不大。賽馬會上的騎手大部分是青少年，這是為了減輕馬的壓力。所以這種馬鞍子隻能容下成年人的半個屁股。現在的人一個比一個胖。
下個月還要發過來另100隻馬鞍子。一隻馬鞍子進價300塊，300隻就是90000塊！我的老本全壓在上麵了。
這些錢可是我借二皮條的啊，要是賠了，二皮條肯定會要挾我娶她當老婆，這下我死定了。
煩死了。
有一天，我非常生氣地把死神袋鼠趕出家。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我喝熱了，回到家，看著這貨就不順眼。
“整天這樣，你就不怕喝死！”我惡狠狠地說。
“呃呃。我是死神啊，死神是不會死的。”他點了一支煙對我說。瞧瞧，他現在學會吸煙了！
“你真是個無賴，你這種貨天堂和地獄都不會喜歡你。上帝真是瞎了眼養你這種廢物。”我說著給自己倒了一茶杯酒一口氣喝光。
“呃，可是我通靈。”死神袋鼠又點上一支煙說。
“你通個屁！你整天窩在家裏有什麼意思？不如出去走走看看，政府投入幾十億幾十億改造這個城市，說實話不怕貪官貪錢就怕他們不幹事。這個城市現在越變越美麗，我今天出去轉了一圈差點沒找到回家的路。一天一個樣。”我越說越氣，拿起一隻筆在一個畫布上胡亂塗著顏色。
“呃，呃，你不是想趕我走吧？要知道你的生與死可是我說了算的喲。”死神袋鼠說，他的臉色開始難看。
他在威脅我。
“呃。呃。你覺得煤氣中毒怎麼樣？這樣死得比較舒服，外麵的人也不會懷疑什麼。隻是個意外。”死神袋鼠自言自語地說。看來他要對我下手了。
當時我可能喝多了。瞌睡的要命，根本沒聽見他在說什麼。也沒想那麼多。我開始收拾他的東西，給他披上鬥篷，戴上蛤蟆鏡，塞給他一瓶酒，十幾塊零錢，給他點上一隻煙，把他推了出去。
“今天我心情不好，你自己出去轉轉吧。像你這種懶貨一晚上能抓幾個？我家的貓都比你勤快每天晚上都抓好多老鼠。”我說著就把死神袋鼠推了出去。
“記住，沿著同樂巷一直往前走，遇到紅燈左拐，直直走右拐，再右拐一直走下去。好好考察一下我們美麗的城市吧，這才是人間天堂！要是遇到好人家你就別回來了。”我對他說。
“呃呃呃，你太無情了。我讚頌那早已死了的死人，勝過那還活著的活人。這麼大的風！”死神袋鼠說著含著眼淚消失了。
第二天，大毛跑過來說他的車修好了出遠門沒問題。
我翻牆過去把這個消息告訴古麗。
阿布來提的爸爸正忙著敲打他的馬掌子，我上前和老人打招呼問安，老人向我笑了一下算是回禮。他的弟弟妹妹們不在家都出去玩了。院子裏收拾得很幹淨，所有物件擺放的井井有條。庭院空地都種著鮮花。維吾爾族是一個熱愛幹淨的民族，也是一個熱愛綠化的民族，每個季節都有開花的植物，不像大毛家，自從大毛接管了我家大院後，好多植物都死掉了。隻是空氣不太好，風中有牛糞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