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阿布來提,他給我們宰了一隻大肥羊。
大毛扶著皮卡車撒尿,他喝的太多,站都站不直。一陣風刮過來,我不知道是尿還是雨打在我的臉上,或者我流淚了。但是天上的確下著暴雨。還有冰雹。大毛顯得很開心,當然我也很開心,因為我們找到彼此了。
“我在這裏有個蒙古朋友,我都電話說好了,晚上住他家,咱們繼續喝酒。”他對我喊道。
“我不能再喝啦。在家裏喝不夠,跑到這裏繼續喝,我都不知道跑到這裏幹啥來了。”我對他喊道。
“不喝酒,我們又能幹什麼呢?咱們是不是找草原的麻煩來啦?我家裏的活多得像山一樣,而我卻在這裏窮逛!”
“我們找阿布來提來了。”
“他找到了。現在正和他的新洋缸子美著呢!”
“那我們就找普加。”
“普加是誰?我不認識!”
我覺得有必要向大毛談談有關普加的事,可是麵對一個醉鬼,我能說些什麼呢。這地方太冷,海拔又高,不喝酒增加熱量,難道被凍成冰棒?喝酒吃肉是最好的辦法。
大毛的皮卡車沿著草地上的車轍印搖晃著往前走,反正草原上沒有交警,隨便跑就是了。喝酒也沒事,這裏沒交警。大毛從座包下麵掏出一瓶白酒,喝了一大口,然後遞給我,我也喝了一大口。人醉了,車也醉了。天漸漸黑了下來,草原上隻有一盞孤燈像魂魄似地跳著搖擺。
“你的回族花兒唱得真他媽的正點。你真的是回族嗎?”我喝了一口酒對大毛說。我現在開始後悔偷他家的雞了,為了他家的雞,我真是煞費苦心,甚至連作家的體麵都不要了。
“是不是回族重要嗎?是哪個民族並不重要,關鍵是你要幹什麼。你說現在的學生幹嗎要考英語?難道我們要讓我們的孩子都變成英國人?有人學了一輩子英語,到頭來英國在哪兒呢都不知道。學維語蒙語都比學英語強。我兒子這次沒考好,就是栽到英語上麵了。”大毛接過酒瓶子說。
“我現在隻能讓我兒子學個牙醫。這個行當太掙錢了,我見過一個獸醫,他給馬打一副假牙就要人家好幾百。”他又補充說。
“你的想法真高明,你兒子學牙醫,小一點的牙齒人可以用,大一點的就給畜生用,兩頭賺錢。你還不如讓他跟咱們巷子裏的王老三學,他的技術不錯,普加的假牙都是他做的。上大學的費用三分之一就夠了!”
“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樣,我真的沒想過人牙和馬牙這個問題,我隻是想讓他學個獸醫,給馬裝假牙。我真服你。”
“呃呃呃。我考。”傳來死神袋鼠的聲音。
我和大毛都覺得這個想法很幽默,於是我們開始笑。
“我隻是想讓他看看外麵的世界,學習不重要。中國有多大啊,別像他老子活得這麼可憐。我再給你說一遍,學-習-不-重要,讓別人家的孩子去做大事吧,我隻是個小老百姓!”笑過之後大毛說。
“呃呃呃要翻車了!”死神袋鼠說。
“你說什麼?”我說。
“你說什麼?你和誰在說話?”大毛說。
“呃呃呃,告訴你吧,真正要死的不是楊秋榮,是你。”死神袋鼠說。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我現在已經不相信你了。”
“不相信誰?”大毛問。
“你開慢點,有人說你要翻車。”
“不會吧,老子的酒量再來一瓶子也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