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紮別克大叔可是個老江湖。我們小心點。”黑子對我說。
“明白。那天在城堡裏我就看得出來。他故意用馬鼻子試探我。但是我沒上他的當。”我說。
我們現在去巴紮別克大叔家的路上。黑子開車,他開的是大毛的皮卡車,大毛回成吉思汗城堡了,他對這件事情沒興趣。因為他不認識普加,更不想見巴紮別克大叔。
大毛回城堡的另一個原因,他認識巴紮別克大叔。小時候他在牧業隊吃百家飯的時候,在巴紮別克大叔家吃過幾天。巴紮別克大叔那時候還年輕,食量也很大。他把家裏的好東西都藏起來了,還和大毛爭食吃,大毛吃不上肉,整天吃些爛糊糊之類的東西,又不能離開他家。因為他必須滿夠一個星期才能換到另一個人家。所以每次在巴紮別克大叔家吃飯,都對他成長的身體是一種虐待。他把自己矮個子,黃眼珠,馬牙,還有腸胃不好,在見到巴紮別克大叔之後,都歸罪到這個可憐的牧羊人身上了。大毛是個記仇的人。那天在成吉思汗城堡遇到回城的巴紮別克大叔,他一眼就認出了他,雖然20多年沒見。但是巴紮別克大叔早把這事忘記了,還熱情請我們去他的別墅做客。
當然,巴紮別克大叔那天沒認出大毛是因為,那年月吃百家飯的孩子太多,或者他也正在發育期,要做的事情很有可能比吃飽肚子重要得多。
“老家夥壞得很。”大毛說,接著又給我們重複小時候的事,還讓我們小心點,巴紮別克大叔家的狗厲害的很,小時候咬過他。
“一個人為什麼要恨另一個人?就因為小時給他吃麵糊糊?那時候哪家不是窮得隻剩一條褲子。小時候我爸爸就把好吃的東西高高掛在房梁中間,有一次我弟弟實在餓的不行,就去偷那裏麵的饃饃,結果掉下來把腿摔斷了,現在走路還能看出來。”黑子一邊開車一邊對我說。
“就是,那時候有麵糊糊吃已經不錯了。我小時候也好不到哪裏去。我記得有一天晚上,我爸爸帶我們去挖病死的豬肉,我們一家差點全部中毒死掉。幸好搶救及時。”
“你們家是食腐動物。”黑子說。
“你們家才是呢。那時候我們都餓瘋了,病死的豬也不放過。他們下午埋進去我們晚上挖出來。後來防疫站的人就把死豬扔進廁所裏了。這樣誰也吃不上了。”我笑著說。
“咱們去哪兒?”黑子問。
“去巴紮別克大叔家。”我說。
“你覺得他能告訴我們普加藏在哪裏嗎?”
“不知道。你不是說他是個老江湖嘛。說不定普加真藏在他家裏呢。”
“普加也太狡猾了,不愧是坐過牢的人。這次藏得滴水不漏。我動用了所有關係就是查不出來他藏在哪裏。這裏的牧民哪個不給我麵子。”
“你麵子是大。金礦老板都要給你投資拍電影。”
“嗨別提了,那個老板跑掉了。這件事搞得我很沒麵子,對我的前途影響很大。你當時怎麼想起拍電影這個破主意來的?你不知道我聽了你的設想,激動了好長時間。”
“所以你把我甩了,想在領導麵前做件大事。你那陣子真的沒和楊秋榮在一起?”
“我發誓,我向毛主席保證,我沒和楊秋榮在一起。我就和她見過一麵,那次我們一起在她的酒吧。”
“我們不談這個了。”
“是你先說的。”
“好了,我錯了。我不想得罪你。兄弟裏麵就你對我最好。”
“咱們去哪裏?”
“巴紮別克大叔家。”
“到了。他家的狗跑出來了,你小心點。”
我們來的不是時候。巴紮別克大叔不在家,有個南方老板想買他城堡裏的別墅,他談判去了。梅花在,今天她沒去放羊。
梅花在洗衣服。她不僅要給巴紮別克大叔放羊,還要給他們家洗衣服。他們家不住在蒙古包裏,他們住在磚房裏,而且還有個院子。黑子告訴我巴紮別克大叔的房產很多,在成吉思汗城堡裏有別墅,在縣裏,在州裏都有樓房。大小汽車就有好幾輛。他雇了好多人為他幹活,梅花承包他的羊群隻是他財產裏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