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的太快了，這樣是不對的。城裏人是不是都這樣？沒見過羊肉？”巴紮別克大叔對我說。
“難道你讓我像其其格奶奶把一塊肉吃上一天？她隻有三顆牙。是你請我的，我又沒說要來。這麼多客人麵前你這樣說我，我的麵子沒有了。”我對他說。我有些生氣。這種事已經發生過好幾次，剛開始我忍著不發作，還有些臉紅。後來我臉皮厚了，他說他的我吃我的。
“不讓你吃吧，你說我們蒙古人小氣。白白坐了一天連肉也沒混上。到蒙古人家做客的最高境界，就是能吃上手抓肉。讓你吃吧，你總不能一下子把所有的肉都吃了。好的地方全讓你一個人吃掉了，剩下的誰吃？當然，我不應該這樣說你，傳出去對我的名聲不好聽。我不是一個很小氣的人，賽裏木草原上誰不知道我巴紮別克是個很大方的人。”他說道，問題是他從沒見過像我這樣吃肉的。
巴紮別克大叔還說，我讓他很尷尬。以前我沒有出現的時候，客人來了半隻羊都吃不完，現在一隻羊都不夠吃。他還說他已經觀察我好長時間了。我吃肉喝酒的時候像野獸，全然不顧別人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說我像個要飯的，這輩子從沒吃過肉？在州裏我天天吃羊肉，我一天吃的羊肉，比你一個月吃得還多。”我對他說。
我說的是實話，我們城裏人現在有許多替代品，它們可以緩解對羊肉的渴望。因為對我們來說，羊肉一天一個價格，幾乎可用盎司來代替了。我們一般很少吃到真正的羊肉，我們吃到的很多羊肉裏麵都是拌了羊肉味道的香精，我甚至都可以把狗肉做出羊肉的味道來。當我們吃火鍋的時候，沒準夾在筷子中間的不是羊肉片，而是其他什麼肉片，狗肉還算好的。有時候是老鼠肉，烏鴉肉，病豬肉，它們上桌前統統撒上羊肉香精。你自己想吧，我一說你又惡心了。
“問題是你吃骨頭的速度，太快了。哢嚓哢嚓，像是在吃甘蔗。一會一個，一會又一個，連骨頭都不剩，我真想看看你的牙是什麼東西做的，這麼結實。你到底想幹什麼啊？我們蒙古人雖然好客，你也不能這樣啊！”巴紮別克大叔抱怨說，別的客人還沒吃上，肉就沒了。酒也光了。
“他的意思是，你像一隻胃口很好的牛，是個反芻動物。所有的好東西海麥思（全部）先吃下去，回家後邊看著電視，邊把胃裏的東西反芻上來仔細咀嚼，羊肉，骨頭，辣子，茄子，西紅柿，黃瓜還有揪片子。分門別類，細細品嚐。”黑子對我說。
“再來上一點小酒，繼續喝。”阿布來提說。
“太惡心了。這種事你們也能想得出來。巴紮別克大叔，下次你到州上找我，我發誓一定讓你吃個夠。”我對巴紮別克大叔說。
“我從不吃城裏的羊肉，我也不會去看你的。我要去看你還要帶一隻羊做禮物，這樣更吃虧。”巴紮別克大叔氣憤地說。
我現在和二皮條在草原上瞎轉，喝酸奶的時候發現每家外麵都掛著好多風幹肉，這讓我感覺酸奶裏麵都充滿肉湯的香味兒，於是我的胃裏開始產生饑餓感。我現在一看見肉就想吃，甚至看到活羊都想撲上去咬幾口。
我總是為吃肉發愁。
我們從一家蒙古包出來的時候，二皮條已經喝醉了。車開不成了，她像一團泥巴。路都走不成。我把他抱上車的時候，感覺她全身酥軟得像一個無脊椎動物，抱在懷裏讓人產生無限聯想和衝動。奶酒後勁大，入口平淡香氣濃鬱，有的人喝醉了好幾天醒不過來。後來我覺得二皮條當時故意裝醉，她想讓我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