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來提為我們殺了一隻羊，這讓他感到十分委屈。他覺得自己和普加一樣，好事總是伴隨壞事一起來。
“比如說，普加免費拉老太太去找兒子，是件好事。可是老太太死在他的車上，這是壞事。我給你們打電話是好事，可那人不是普加又是壞事。”他說。然後他打發古麗去請巴紮別克大叔。他知道巴紮別克大叔知道他宰羊了，但是他必須親自請他才來。這是身份和禮節問題。
阿布來提現在已經在草原上混得相當不錯了。現在他和大毛都開發了第二戰場，家裏的活誰也沒心思幹了，大家都等著政府把院子開發掉呢。他們現在都是有錢的閑人。
“我們是兄弟啊，宰隻羊把你心疼球子的。”黑子說。
“羊在草原上不值錢，在城裏跟金子一樣。城裏賣的羊都是育肥羊，我這裏的羊是真正吃草的，一點化肥都沒有。”阿布來提說。
“不是羊的問題。是這件事很奇怪。我明明看見那個人就是普加。可是出來以後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阿布來提嘮叨著補充說。他拿著一把刀出去殺羊了。
宰好羊，肉進鍋，阿布來提打電話通知人來收他剛宰的羊皮子。我們都被他弄糊塗了，明明他就是個最大的羊皮販子，外麵的羊皮堆得像山一樣高。
“我把自己的羊皮賣給另一個收羊皮子的。我掙了第一份錢。”他向我們解釋說。
“然後第二天這張羊皮還會賣給你。你掙了第二份錢。”二皮條說。
“對頭。第三天這個羊皮又被更大一個老板拿走了。我第三份錢掙了。”他說。
“要是你把這張羊皮直接扔在外麵的羊皮堆裏，你隻能掙一份的錢，我說的對不對？”我問阿布來提。
“你的腦子很聰明。要不然多出一個羊皮子，我沒有辦法記帳。”阿布來提說。
“你搞一個小金庫，把多出了的羊皮子放在裏麵就行了。這個小金庫不要讓你的洋缸子知道。這麼簡單的事讓你這個維族人搞得這麼複雜。”黑子說。
“然後，腐敗誕生了。”二皮條說。
“腐敗就是這樣誕生的。”我說。
“這方麵你最有經驗。”阿布來提對他說。
“我考！”黑子罵著捶了我一拳。
我們現在為一張羊皮子展開熱烈討論。阿布來提這方麵是專家，二皮條雖然也是個商人，但是她從沒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古麗沒時間參與我們的討論，她忙著清洗羊雜。梅花也過來了，幫著古麗倒水翻腸子，她現在不去放羊了，巴紮別克大叔雇了一個男的放她的羊群。大叔覺得讓一個女人幹男人都幹不下來的活，是要受到老天懲罰的。當然，梅花就要當他的新娘了，人最壞的地方就是那張嘴，說什麼都有理。
阿布來提也懶得理我們，他在外麵忙著刮烤羊頭羊蹄子。他要幹的事很多。對他來說，我們說的事聽上去十分可笑，以前他跑大車的時候，都說他在賠錢。可是他們家的房子是從哪裏來的呢？他跑大車那幾年他們家蓋了好多房子，這就是利潤。
“一張羊皮能產生多少利潤呢？”二皮條問黑子。自從我拒絕娶她當老婆以後，她對我表現的十分冷淡。
“不知道。但可以算出來。比如我是阿布來提。我現在把那張羊皮賣給了你。就算50塊錢加上小腸10塊，一共是60塊。”我搶過話頭對二皮條說。
“第二天，我再把這張羊皮80塊賣給你。我在中間掙了20塊。你賠了20塊。”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