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我把皮子賣給你實際上我賠了20塊錢。第三天我再把這張皮子100塊錢賣掉,用掙來的20塊錢去補第一次賠的20塊。實際上這張皮子一分錢沒掙。阿布來提就是這樣做生意的嗎?”我嘿嘿笑了起來。
“誰說沒掙啊,你賣皮子的時候沒有把小腸算進去。羊的小腸10塊錢,這就是利潤。”黑子說。
“我要是算進去了呢?”我對黑子說。
“得了吧。咱們這樣算不對。維族人有自己的一套算法,要不然阿布來提的生意為什麼越做越大?你看他的三輪摩托車放在那裏都生鏽了,他現在用不著到處去收羊皮子了,每天草原上的小販子會把他們的羊皮子集中到他這裏來的。”二皮條說。
“就是說阿布來提自己的羊皮轉了一圈是幹淨的,雖然賠了,或者不掙錢。至少沒有產生腐敗。”我說。
“考,又來了!共產黨員百分之九十九是幹淨的。”黑子又舉起了拳頭。
“我又沒說你,我在說我自己呢。我覺得我和大毛之間就是腐敗關係。”我說。
“你和所有的人之間,都是腐敗關係。”黑子譏笑著說。
這時候巴紮別克大叔來了。他還提了一壺奶酒。巴紮別克大叔進來後,有隻大黑狗也跟著進來了。我終於看見了傳說中的大黑狗了,長相一般,甚至看上去有點不太像狗。阿布來提說的沒錯,巴紮別克大叔和大黑狗進來的時候裝著誰也不認識誰。
大黑狗站在那裏,樣子老成持重,它把我們所有人一個一個看了一會兒,然後臥在火爐邊開始打盹。它有的是耐性,吐酒的人至少還要好幾個小時才出現。
阿布來提很討厭這隻狗。每次他去湖邊找梅花談生意的時候,它總是在一個恰當時機出現在他們中間。後來他發現這隻狗不是巴紮別克大叔家的間諜,而是受古麗指使來監視他的。
他覺得自己是個胸懷坦蕩的人,他找梅花純粹是生意上的事,因為每次找巴紮別克大叔他總是往梅花身上推,而見了梅花她又說自己是巴紮別克大叔長工,說了不算。他就這樣兩頭折騰。
他是一個羊皮販子,這是他的工作。
有一次他離梅花很近,幾乎超出男女正當界線,這時候那隻萬惡的大黑狗就出現了。阿布來提恨大黑狗是因為,它羞辱了他的道德底線,這讓他很沒麵子。
巴紮別克大叔穿了一身新衣服,還紮了條領帶。指頭上還戴著兩個大戒指。人也看上去很精神。不過他身上的羊膻味兒依然很濃,誰都不願意和他坐在一起。
“土豪金。”黑子小聲嘟囔著說。
我現在和巴紮別克大叔之間的關係不像以前那麼隨便了,可以說很微妙。他進來後和每個人握手問好的時候,我看出他的表情裏有點複雜。在和我握手的時候,我能感覺出來他的手對我的態度。而且,他很不情願和我坐在一起。
巴紮別克大叔的到來改變了我們的話題,他成了我們的中心。鍋裏的肉湯開始翻滾,氈房彌漫著親切的肉香。
聞著誘人的肉香,死神袋鼠開始嗚咽,他餓得難受死了,不停地掐我。
“受不了啦。給我弄點吃的啊。”死神袋鼠說。
“閉嘴。”我說。
我把啤酒罐在桌子腿上磕了一下,裏麵傳來痛苦的叫聲。
“我還沒說話,為什麼讓我閉嘴?”巴紮別克大叔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