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失眠症(1 / 3)

阿布來提對我說,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總是睡不著。總是感覺有輛馬車從他門前瞎轉。他穿上衣服跑出去,那輛馬車就不見影子了,他以為是來偷羊皮子的。可是他的皮子一張也沒少。

“我還聽到了鈴聲。”阿布來提對我說。那鈴鐺就掛在馬脖子上,馬車走的時候它響,不走的時候風刮著它響。他還看見一個趕車的白胡子老漢。可是他一出去什麼都沒有了。

“那你快了。”我對阿布來提說。

“什麼快了?”他問。

“不知道。”我說。

“你不夠兄弟,一半話說一半話不說。我心裏很不舒服。”阿布來提有些生氣。

“你的門前臭皮子味道太大,那個趕馬車的老漢有鼻炎,他分不清這裏的臭味是人身上的還是皮子身上的。”我對阿布來提說。

“要是人身上的呢?”他問。

“那你就完了。”我說。

“要是皮子身上呢”他又問。

“你就沒事。”我說。

阿布來提開始聞自己身上有沒有臭味兒,像狗一樣,聞得特仔細。聞完自己就聞古麗,有一次他聞了一個不該聞的地方,被古麗用馬鞭子痛打了一頓。

“我全部聞過了。不是我和古麗身上的臭味兒。”有一天他跑來找我說。

我當時和二皮條在一起,她和其其格奶奶在一起。自從我那天晚上答應娶她做老婆以後,她反而疏遠我了,每次我去她房間,她都讓其其格老奶奶把我擋在門外。

楊秋榮從其其格老奶奶家裏搬出去了,她嫌我們這裏來的人太多,沒法休息。

我覺得她是借口。她現在天天和那個南方老板鬼混在一起,洗腳屋也沒心思開了。她就是這麼一個缺心眼兒的傻貨,愛一個人總是不要命,被拋棄了就想尋死。

“不是你們身上的臭味兒,那就沒事。”我對阿布來提說。

“到底是什麼事呢?”他問。

“我也不知道。”我說。

關於馬車和臭味的事,阿布來提後來再也沒提過。不過他賣掉所有的羊皮。他用了好幾天的時間,把氈房四周狠狠地打掃了一遍。還撒了好多消毒水。現在他們家聞上去有醫院的味道。他結束了羊皮販子的生涯,那輛三輪摩托車也賣掉了。他現在全天候陪伴著古麗,小心翼翼地幫她伺候大白馬。這匹馬快讓巴紮別克大叔得神經病了。他天天來他們家找古麗,今天出一個價,明天出一個價。

可是古麗就是不賣給他。

“我都煩死他了。”阿布來提對我說。

“他現在出多少錢了?”我問他。

“30萬了。”阿布來提說。

“我考,你這個傻逼,為什麼不賣給他呢?”我從地上跳了起來。她那匹爛馬哪裏值這麼多錢呢,這些人想掙大錢都想瘋了。

“這個白馬給古麗帶來好運氣呢。她參加了好幾次賽馬比賽。馬的本錢已經回來了,現在開始賺錢了。”阿布來提悄悄地對我說。

“啊。你們參加地下賽馬比賽,這是賭博,公安局知道就完蛋了。”我差點叫出聲來。

“噓——。別人的不要說。我們是好兄弟我才給你說。”

“當然。我給別人說是這個!你們還是小心點吧。漢族有句話,不義之財難安享。”

“我們是以找媽媽的名義參加賽馬比賽,古麗說誰要是找到她的媽媽,那隻馬白送。噢喲,這件事在草原上一下子炸開了,好多人現在全疆各地幫她找媽媽去了。”

“嘿嘿,這個辦法不錯。”

阿布來提說,古麗的大白馬平時看起來無精打采的,綁在馬廄裏像一個老洋缸子,誰見了都覺得隻能做馬腸子熏馬肉了。可是比賽的時候,古麗說,它像一團火一樣,一下子就把對手遠遠甩在後麵了。

她從不讓阿布來提和她一起去參加比賽,阿布來提也不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參加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