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看到阿布來提手裏有水,就放棄了尋找普加的計劃,他覺得當前的首要任務是解決喝水的問題,這比抓住普加更重要。
我跑在最前麵,從後麵一下子抱住了普加的腰。
“你這個賣勾子的,這下看你往哪跑!”我喊道。
老者沒想到有人從後麵抱住他的腰,他開始奮力掙紮,我們兩個從山包上滾了下去。這個過程,基本上沒人看見。
後來,阿布來提和黑子找到我的時候,我坐在山腳下的一塊大石頭上。當時我的樣子一定很狼狽,我從他們的眼睛裏可以看出來。我身上的衣服爛了好幾處,有的地方還被雜草和石頭掛出了血,這個代價可不小。一隻鞋子也丟掉了,手機也碰壞了,錢包身份證全沒了。
我手裏拿著一副假牙。一金,二銀,還有幾顆是烤瓷牙。看樣子好像是上半部分。
“他騎馬跑掉了。”我說。
“這也不能說明這人就是普加。”阿布來提說。
“人跑掉了,牙有什麼用呢?”黑子也說。
這兩個家夥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都摔成這樣了。隻有我知道那人就是普加,因為從他身上的氣味我就知道是他,我們一起長大,一起經曆了歲月中的最美好的成長過程。
回城堡的路上,氣氛有點沉悶,大家誰也不說話。二皮條沒去墳地,也沒喝酒,這裏不是草原,被警察抓住就麻煩了。不像城堡,出門就是大草原,喝成鼻子也沒人管你開車。
普加的假牙就放在越野車的儀表台上,它安靜地注視著我們,我覺得有點惡心想把它扔掉,被二皮條十分生氣地製止了。
“它在笑。”黑子說。
“這家夥早餐不錯,上麵還有肉絲和綠色蔬菜。”阿布拉提說。
“還是假牙方便,髒了隨便找個地方洗洗再戴上。上次普加在我家吐酒的時候把這牙也吐在葡萄溝裏了,我當時為了找到它,不得不戴上墨鏡和口罩。因為太惡心了。我還在口罩上灑了幾滴香水,這樣可以好受些。我閉上眼睛,在他吐出來的東西裏麵摸啊摸啊,摸到一個東西我就在太陽下麵看看,然後扔掉。然後又在裏麵摸啊摸啊,東西沒找到我被熏得開始吐,當時我戴著口罩,髒東西全糊在我臉上了。流了我一胸脯。”我說著點了一支煙。
二皮條停下車,他們三個從車上跳下去,全部爬在地上開始狂吐。
上車後,他們開始罵我。我睡著了,沒聽見。
二皮條邊開車邊盯著假牙看,假牙也像是長了眼睛盯著她看。看著看著,二皮條就哭了。
我們都不想說話。
這是因為普加的牙都是為了二皮條,被人打掉的。打一次架掉幾顆,活人哪能經得起這折騰啊。上中學的時候,我見過他們在一起的情景,那時候我們像傻逼一樣聽話做好孩子,而內心深處卻像一團火一樣,為了性的探索,我們不惜冒著風險去看公豬和母豬的交配過程。然後忍受父親的皮帶和鞭子。我們恨二皮條和普加們是因為我們不是小流氓,普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他代表的是一種叛逆。
那時候, 二皮條的小腰像楊柳一樣,美貌中帶著青春的妖豔。普加則代表著剛毅和拳頭。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讓人感到一種妒嫉和希望。
可是現在,我們都變成什麼啦?化肥吃得太多。生活中到處都是二姨子,那些在電視欄目裏火得要死的小白臉們,正在演繹著男人是如何變成女人的全部過程。男人不像男人,他們在扮演女人的時候,就像人妖一樣可怕,而女人現在卻變得像個悍婦,既然男人沒指望了,女人幹脆充當男人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