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滄緩緩蹲下,細細的查看著,最終他的目光停在了屍體的腰部,取下了一樣事物——香囊。
它是用各種色澤的優質絲線精繡而成的,上麵有一張可愛的小狗狗的小臉,狗狗正是她的屬相,是她十歲的那年她的母親親手給她繡的,這麼多年了,她一直戴在身上。
看到這樣事物,曹滄再無懷疑了,他把他夫人繡的、女兒帶了十多年的這樣事物揣進了懷裏,然後他脫下了自己的官袍,又脫下了自己的長袍,用自己的衣服把若詩的屍體包裹住,然後往起抱。
可是傷心至極的人,他雖沒有嚎啕大哭,可他的心,他的力,他的神,他的氣,此刻沒有全消,也弱的可憐,哪裏能將可憐的女兒抱起來啊。
人世間最大的傷痛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而且父親親眼看著自己女兒的屍體,死的是那麼的慘無人樣,他知道女兒活著時是多麼的高貴潔淨的一個人,現在卻變成了這樣,她肯定不願意這樣被人看,尤其是她的師父和姐妹們,他理解女兒,所以他要用自己的衣服把她包裹住,帶她回家。
如此人間悲劇,使人無不潸然,如此人間慘劇,眾人何忍直視,尤其是那些一向敬重曹滄位高而不自高,權重卻平易待人,且又為官忠正的朝臣們,更是為五少主之死而替曹大人痛心難過。
欲諾與身旁的紅角等人吩咐道:“你們幾位,帶人送曹大人和五少主回家吧,多陪陪他。”
於是紅角等幾名官員奉旨帶人,護送曹滄和曹若詩離開了。欲諾又命紫南王給靜雯收了屍,於是紫南王任欲龍哭哭啼啼的也就帶著女兒離開了,此刻,這裏,欲諾走向青竹,青竹此刻,坐在小芝給她找來的一張椅子上,她臉色難看,用手重重的摁著頭,明明很難受。
“頭又疼了?”欲諾關心的問道,青竹輕輕嗯了一下,欲諾說,“那就回去休息吧,保重自己的身體,別把自己的身體也弄壞了,”欲諾又對寧姍叮囑道,“回去後細細給她看看,千萬別讓她出事情。”
寧姍垂首應了。於是欲諾就要轉身離開了,皇帝的表現大出眾人預料之外,但細想,卻又在情理之中。
九少主靜雯身份特殊,她是這一代皇族子孫中最有能力的一個,任小玉死後,她也是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一個,可是她就這麼死了,斷掉了皇帝在這一代皇嗣中立儲的最後一絲希望,皇帝能不傷心、能不惱羞成怒大開殺戒嗎?
可她所犯的罪行卻又是確鑿無疑的,別的且不說,單是設局刺殺大盛王國國王任青竹這一條就是饒不過的,不是不想饒,隻是實在沒法饒,要是饒了,大盛王國的文武群臣怕是一個都不會答應。
現在她死了,雖然很殘酷,但從理智出發,就目前的局勢來講,她死了是最好的結果。
可以想一想,假設她沒死,那麼太後他們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保她,要是她強行把靜雯殺了,她和她接人關係的結果,她無法想象;要是不殺,她必失朝臣和天下百姓之心,先不先曹滄可能就會辭官不幹了,還有青竹那邊的臣下們。
還好,她死了,雖然這的確很殘忍,可是靜雯死的真的是很好,她不用太費心向任何人交代,誰也說不出什麼,誰也無話可說。
這是一個多麼好的結果啊,可是這個如此之好的結果,讓大家每一個人的心裏,都感覺那麼的沉,那麼的重,那麼的痛,所以,這是一個最痛,最痛的好結果。
“欲諾。”
青竹輕輕喚了她一聲,等欲諾回過身來時,青竹已然站了起來,不過是在夢玲的攙扶著站起來的。
欲諾走過來又扶著她讓她坐下了,欲諾笑道:“你的老毛病我可是知道的,你現在很重要,可是不能出一點事情啊,有話就坐著說吧,我站著聽。”
不過欲辛沒有讓身為皇帝的二姐站著與人對話,她命人快快的找來了一張椅子,於是欲諾和她坐在了一起,
她疲倦的笑道:“這下可以說了吧?”
青竹猶豫了片刻,說道:“隻是我的一時之想,其實我也沒想好,要不還是不說了吧。”
“噯別呀,”欲諾說,“我知道是你的一時之想就行了,對了更好,不對了咱就隻當是閑聊天,”她看向林笑,“你說呢?”
彼時,李芹索性派人找來了好多張椅子,但是在場人雖多,位高權重者亦然,但有資格和她倆一起坐的人,除林笑外,更有誰來?
林笑道:“說吧,我也想聽聽你的一時之想是什麼?”
於是青竹說道:“我在想,欲諾,朝廷是不是……要遷都別處呢?”
眾人皆是一呆,隨即欲諾和林笑異口同聲的問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