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走?”智深大喝一聲,如憑空炸雷響,“一個走的一個下去!兩個走的兩個下去!哪個走灑家將哪個踢下去!”
他的話如使了定身法,一個個都不敢動了。
張三李四兩個無賴在糞窖裏掙紮,天氣又熱,糞坑又深,兩人已經喝了幾口屎尿,頭上爬滿蛆蟲,沒命地喊:“師傅!饒恕我們吧,小的以後不敢冒犯了……”
見他們狼狽不堪的模樣,智深又好氣又好笑:你們這些烏合之眾,竟然想來算計灑家,老虎不吃人,還當俺是病貓?
轉眼一想,這些家夥,也沒犯死罪,與小人計較,贏了也不顯英雄本色。糞坑裏汙穢多,他們爬不上來,自己也沒有拉他們的理由,更不想沾染臭氣。於是叫住其餘的人:“你們這些家夥,呆著幹什麼?趕快將他們拉上來,我就饒你們大夥兒!”
本來,他們想拉不敢拉,這時如得聖旨,七手八腳,很快將張三李四拉上來,攙到葫蘆架邊,臭不可聞。
魯智深躲開,笑了一陣,遠遠地指揮他們:“你們這些笨蛋,還不趕緊讓他們衝洗去!洗幹淨了,灑家再與你們說話。”
菜園中有個澆水的池子,從糞坑裏出來的兩個人跳下去洗幹淨了,其餘人分了兩件衣褲給他們穿上,狼狽不堪地走過來。
“都給我到屋子裏來說話!”智深先進屋子,在當中坐下來,見潑皮無賴縮手縮腳,乖乖地站了一屋子,指著他們說,“從實招來,你們這些鳥人,都是些幹什麼的?誰讓你們到這裏戲弄酒家?”
張三李四王二麻子等等一齊跪下,七言八語說道:“小的們,都是祖居在這附近的人,平日裏隻靠賭博度日。”
智深問:“沒說實話!賭博為生恐怕不行吧?賭錢並不能創造財富,靠什麼吃飯?”
張三說了老實話:“沒錢了就幫人打架,為人討錢,也有些偷拿扒竊的。”
“這相國寺菜園,也是你們的搖錢樹吧。”
眾人連連點頭:“師傅眼睛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
李四說:“說實話,這片菜園是俺們的衣食飯碗。大相國寺往日裏的老和尚拿我們沒辦法,也花錢請人來捉過我們,但我們人多勢眾,寺院奈何不得,隻有不斷換人。”
原來如此啊,智清長老等人沒安好心,想讓我來收拾這般地痞流氓。打得過能給他們送菜,打不過我自己也會開溜。憑著灑家的武功,還會對付不了這幾個無賴?然而,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為這區區一片菜地,與左鄰右舍為敵,他們三五成群,今日騷擾,明日搗亂,我縱有三頭六臂,也不堪麻煩。不如因勢利導,讓他們為我當眼線,到時候也有一批幫手……
想到這裏,魯智深又是嗬嗬一笑:“灑家今日才來,就想用這個辦法趕俺走?”
“不敢不敢,小的放肆了。”眾人齊聲應答。
“嗬嗬,量你們也不敢。”魯智深心情好起來。
其中有個人說:“我們都住在相國寺附近,多年了,怎麼從沒看見過師傅?以前在哪裏發財?”
“你問灑家來曆?說出來嚇死你。”智深有揚眉吐氣的快感,與他們說笑,“酒家從關西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那裏來,曾是五路廉訪使,後來是提轄官。”
眾人一起說:“失敬失敬,原來是軍官啊,怎麼出家了?”
“嗬嗬,殺人太多了,於是出家。”他閉著眼睛說,“先是到五台山,俗名姓魯,長老賜名智深,今天才到相國寺。”
張三李四頭頂上冒涼氣,看看身上沒有缺少零件,各自慶幸:“怪不得如此厲害。”
“這算什麼?不用說你們這二十來人,就是千軍萬馬,灑家也是殺得進去殺得出去的。”
見他說到“殺”字的時候,總是情不自禁地睜開眼睛,露出一絲凶光,下麵的人不寒而栗,喏喏連聲:“師傅是高人啊,從今以後,我們情願來服侍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