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衝熟人多,隻要上街,頭都點酸了,總是不斷有人找他說話。酒樓上也不得閑,也煩不勝煩,想找個清靜的地方說說話,於是答應了。
當天分手後,智深買了一包熟牛肉,一包燒鵝,一桶酒帶回菜園,第二天叫道人炒幾個蔬菜,就在他的房間裏擺齊了,林衝如約來到,隻有兩人,才能暢所欲言。
菜不好,酒也少,但是沒幹擾。林衝的話才多起來,先問魯智深年幼時怎麼到的京城。
魯智深這才把家事告訴他,一天自己放學歸來,看見自己家的鐵匠鋪被砸了,母親被打傷躺在地上,父親被官府派人抓走了,第2天送往京城,給軍隊將士打兵器。妹妹年紀小,母親病在床,家裏吃了上頓沒下頓,眼看揭不開鍋了,母親把他妹妹賣掉了,得了些銀子,給他做路費,讓他到京城找父親。
小小年紀,一路上餐風露宿,日夜兼程,魯達身上帶的路費被強盜搶走了,他隻有一邊討飯一邊趕路。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城那麼大,人那麼多,到處找不到父親的下落。他想,父親是打兵器的,軍人應該知道吧,所以看到當兵的都問,也不知道在哪裏。有人指點,讓他到軍營找去。
到了那裏,門都進不去,他就天天坐在大門口。一天見士兵操練結束,一個軍官走出來,麵部比較和善,他就上前問道:“叔叔,我父親是個鐵匠,被官府從山西抓過來,說是給部隊打兵器,能不能告訴我他在哪裏?”
那人正是百萬槍棒教頭林轄,武藝高強,心腸又好,看這孩子與鄉下的兒子差不多大,在這裏等了好多天了,原來是來找父親的,就問他父親的姓名。魯達說,父親叫魯明,有45歲了,不知在哪裏。
林轄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你跟我來——”
以為跟他能找到父親,魯達喜笑顏開,馬上跟著他走。路上,林轄給他買了兩個燒餅,帶到一個僻靜處,這才告訴他:軍營裏,軍械處是有個叫魯明的大漢子,有一手鐵匠好手藝,林轄找他打過大刀。還托他找從山西來的人,打聽家裏的情況怎麼樣了。哪裏有那麼巧?找不到山西來的人,問不到家裏的情況。也找不到去山西的人,沒辦法往家裏送信。他惦記著被打傷的妻子,還有一雙未成年的兒女。在軍營裏幹活,拿不到軍餉,妻子兒女吃什麼?思鄉心切,一天晚上偷跑,被巡邏的士兵抓住,當成逃兵,被活活打死。
“娘啊——父親死了哇——”魯達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林轄看他可憐,回去也沒有出路,讓他從軍。那時他雖是少年,但是人高馬壯,混進軍營。老林教頭教他武藝,帶在身邊做個小廝。
一次高太尉到部隊視察,有幾個新兵才來三天,動作不可能規範,高太尉說教官訓練無方,責打林轄。魯達少年膽大,衝上去護衛師傅,也挨了幾軍棍。
見他脾氣暴躁,林教官擔心他惹出亂子,正好老種經略相公解救了京城危難,皇帝親自派大臣開城門迎接大軍進城。林教頭有機會見到老種經略相公,讓魯達跟隨大軍西去,可以返回老家看母親。
回到關西,母親已經餓死了,妹妹也找不到,他成了孤兒,從此跟隨老種經略相公起起落落。因為公而忘私,耿直剛毅,老種經略相公相公一步步提拔他,讓他當了軍中的五路廉訪使,督查各處軍官的廉潔情況,一直到路上遇到王進從東京逃到延安府……
林衝突然插話:“王進到你們那裏去了嗎?”
魯智深說:“在東京你們是同僚,應該知道他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