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宋江求林衝(1 / 2)

戴宗進屋一愣:他這是跟誰在喝酒呢?抬頭看去,燭光照在粉牆上,粉牆上一張大紙寫著一首詞:“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他愣了一下,問:“林教頭,您出京城沒十年吧?最多也就六七年功夫……”

林衝也不讓座,也不叫他喝酒,淡淡地說了一句:“你沒看完。”

他一口氣念出聲來:“……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昨夜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鬆崗。 ”

念完,像是剛剛喝了一碗冷酒,涼到心底,又熱辣辣地催淚,由衷讚道:“好詞好詞。”

“可不是我寫的,蘇學士的《江城子》。”

正愁不知怎麼開口,戴宗趁機引進話題:“你說高俅那個鳥人啊,他也跟蘇學士當了幾天書童,怎麼好的一樣沒學到,難怪人家不要他。”

“戴院長有何公幹?”林衝正悼念亡妻,不想人打擾,劍眉一蹙,變相下了逐客令。

本來興衝衝地來告訴他個好消息,林教頭心思不在這上麵,戴宗有點掃興,就好像端來一碗山珍海味,人家有龍肝鳳膽,一眼也不看。於是要走,甩出一句話:“我要告訴你高俅的事。”

林衝咬牙切齒,從唇間蹦出幾個字:“那個賊人,休提他,提他髒了我的嘴。”

戴宗轉身就走,掀簾子的時候說了一句話:“高俅被我們抓住了,你不想知道就算了。”

林衝噌地一下跳起來,一個箭步跨到門邊,手往戴宗肩上一拍,一扭,戴宗身子就被磨過來了。

“此話當真?”

“我戴宗何時騙過人?更不敢騙你堂堂八十萬禁軍教頭。”

林衝的劍眉豹眼一起簌簌抖動,胡子上翹,忽地散開,急急地問:“怎麼抓住的?何時抓住的?在哪裏抓住的?”

“我急忙上山,這消息隻告訴你一人,口渴了,也不給我喝一杯。”戴宗回到桌邊,端起那杯滿滿的酒就要喝。

林衝把住他端酒杯的手腕,使他如被鉗子鉗住一般不能動彈,然後左手拿過酒杯,一滴不撒地放到桌上原來的位置,右手再放開戴宗手腕,用自己的酒杯斟了一杯遞給他:“謝謝老弟報信,喝了這杯快快給我說來。”

戴宗一口氣喝幹,坐到林衝的座位上,這才說:“這幾天不都是水軍作戰嘛,張順領著一班水手潛伏在官兵大船底下,鑿穿了他們的船底,那些船全部進水了。水軍們砍瓜切菜一般,將那些官兵殺得哭爹叫娘。”

“高俅那廝的船呢?”

“肯定讓那廝的船先進水啊。”戴宗接著說,“高太尉嚇壞了,爬到舵樓上呼救,讓後麵的船隻救應。張順從水底下鑽出來,大叫一聲‘高太尉,我來救你性命了——’高俅見一個渾身白亮亮的漢子跳上來,喜出望外,還問他是哪條船上的首領。那人嘿嘿一笑,衝上去一手揪住他的衣領,一手抓住他的腰帶,說:‘老子是梁山船上的首領,水軍首領浪裏白條張順是也。’高俅嚇得連喊‘英雄饒命’,張順說:‘你是我們水泊梁山的公敵,豈能饒你?大冷天,與俺們一樣,在水下涼快一陣吧,讓你也享受享受。’說著就像提豬一樣,撲通一聲將他丟到水裏。旁邊的兩隻小船箭一般地疾馳過來,拖著高俅上了小船,就朝金沙灘劃去。張順在大船上岸上人一起高呼:‘抓住高俅了,高俅被抓住了——’”

林衝聽了,又給他斟了一杯,問:“那賊子在哪裏?”

“宋公明哥哥還怕這死豬凍死了呢,又給他擦身子,又給他換衣服,等解押上山,至少還得一個時辰。”

林衝放下酒壺,一揖到地:“謝老弟報信。”

戴宗告辭,說還要去傳達宋江的號令,林衝問什麼號令,戴宗說:“所有被俘的官兵一律優待,不準殺傷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