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星火四起(1)(1 / 2)

日軍占領長沙以後,馬不停蹄地一路南下,幾天的時間就逼近衡陽,和中國守軍第10軍展開了惡戰。戰線一下子拉長了一倍,前線戰況激烈,戰鬥中的消耗巨大,日軍的補給線就變得尤為重要。仙流鎮由於剛好差不多處於平江、瀏陽之間的中點,又可以西向支援長沙,所處位置很敏感。日軍十一軍兵站部派員沿著湖北——平江——瀏陽——醴陵——衡陽一線視察後,決定將原本由第三師團建立的仙流鎮“兵站地”,升級為方麵軍級的“兵站地”。

植村再一次來到仙流鎮,對已初步完成改造的庫房,還有由於野戰兵站升級而帶來的許多後續工作進行視察。升級後的“兵站地”另外還要負責傷員的轉運救治,戰損和繳獲武器裝備的後送及修理,軍馬養護、救治等事務,為此在仙流鎮“兵站地”增設了相應的“分廠”或“派出所”。如此一來,鎮小學校也被強行“征用”,成了這些機構及人員的駐地。十一軍兵站部也向仙流鎮派出了一個“輸送監視隊”,人數有六十餘人,配備了“三八式”馬槍、“南部十四年式”手槍等輕武器,負責仙流鎮兵站的警衛。

升級後的野戰兵站在統轄權上變得很奇怪——“兵站地”直屬十一軍部,擔任警備任務的“輸送監視隊”,以及小學校那邊的一大攤人事也都不歸植村管,但是嶽家糧倉改建而成的軍火庫,卻完全由植村的部隊負責守衛。大穀的中隊仍然留在鎮上,再加上兵站各個“分廠”、“派出所”所屬的會計、醫護、獸醫、技師、工匠等等人員,仙流鎮上的鬼子一下子差不多增加了一倍。

隨著日軍工兵部隊修路架橋工作的進展,這條路上來來往往的除了馱馬、大車,汽車也日漸增多,很快就有數量不小的軍用物資進入了嶽家糧庫改建的兵站倉庫。

謝家的民團——現在該叫“治安隊”了——經過上次上山搜查嶽家隱藏的物資一事,植村和大穀對他們比以前信任了一些。鄧老五仗著植村和大穀對他的信任,遇事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唯謝立言之言是從,常常自作主張,謝立言甚至謝明德對他也沒有辦法。現在鎮上日軍的“兵站地”基本就緒,來往運輸忙碌,進入庫房的物資也多了起來。但是,日本人經過這麼些年的戰爭,國內兵源幾近枯竭,輜重部隊中的“輜重特務兵”——也就是從其本土征集的民工——他們也稱之為“輸卒”,卻無法配齊。 “輜重特務兵”改為在當地強征中國民夫代替,於是,謝家的“治安隊”除了“維持治安”,還要隨時給日本人拉民夫,人手緊張的時候,這些“治安隊”員幹脆就成了民夫,被日本人當做苦力使喚。

自從日本人進了鎮,芸香基本上不再出門,就算在家裏,她也更多的是在後麵,或是在自己屋裏,或是去陪陪她媽。她聽說過日本人在其它地方的暴行,所以不敢拋頭露麵。她也感到了鄧老五看向自己的眼神越來越放肆,令她很不舒服,不過她還沒有朝其它方麵想,隻是厭惡。

她幾乎足不出戶,閑得發慌,常常一個人望著天空胡思亂想。但是她發覺自己這十幾年的時光裏,其實並沒多少事情值得回憶,倒是那山裏短短的十幾天讓她無法忘記,常常引發她的遐想。她偶爾也做惡夢,夢見自己與人一起被人追殺,那個陪她逃亡的人卻並非死於非命的小裁縫,而是山中的獵手石頭。今天,她又望著窗外那片天空出神。她知道前幾天鄧老五帶著日本人進了山,去的就是姚家小屋,回來時帶回了不少東西,據說還傷了姚家大爹。她為姚家大爹擔心,不知道如果和石頭和山妹再見麵,他們還能不能像以前那樣接受自己?她還想象著如果自己現在在山裏,和石頭兄妹以及姚家大爹在一起,那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想來想去她都沒法找到自己在那片天地裏的位置,不過令她不解的是——那個她隻是蜻蜓點水般待過短短十幾天,對她來說完全陌生的生活清苦的地方,在其心裏竟然比自己的家還要吸引著她。

芸香正在瞎想,忽然感到有人在窺視自己,低頭向下麵天井看去,隻見又是令她討厭的鄧老五,站在那裏盯著自己看。看到芸香看向自己,鄧老五並沒有躲避,反而咧嘴笑了。芸香趕緊離開了窗子,心裏一陣不舒服,如同吞咽了蒼蠅一般。

鄧老五雖然一直住在謝家大院裏,但他的房間是第一進院子靠牆的偏房。以前他在宅裏走動,也沒有人說什麼,但是他很識趣,謝宅的第二進都很少去,更別說是芸香住的第三進內宅。現在也不知道他仗著什麼,常常有事沒事朝內宅跑,看到大太太鄭宜蘭還有所趨避,對其他人包括二姨太、三姨太和芸香則根本不躲不閃。特別是對芸香,那種眼神讓她不光是厭惡,還有些害怕。對他的這種變化,謝明德看在眼裏,卻並沒有說什麼。謝立言也有所覺察,曾婉轉地對鄧老五說過:要是有什麼事,可以先對他說,他會轉告他爹或者媽。當時鄧老五對立言笑笑,什麼都沒說,但事後依然我行我素,這幾天甚至有點變本加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