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徐把車悄無聲息地開到路旁，靜靜看著熟睡中的寧今今，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半月不見，她的臉龐已經失去圓潤，顯露出生硬凹陷的線條，青黑發腫的眼袋和粗糙下垂的臉頰已經讓她看起來有四五十歲。她仰在椅背上，整個身子軟塌塌地掛在那裏，張著幹澀的嘴巴打著呼嚕，睡得貪婪疲憊。盡管掌握著她的一舉一動，卻沒有想到她會變成這樣。隔著電梯的一眼，他幾乎認不出她來。他是帶著勝利者的傲慢來看她和她的家人的慘狀的，碰到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想要撲過去擁抱她！
哥哥被捕、父母病倒、公司紛亂，你一定很累吧？
他伸手想去觸摸她的臉，便真的這樣做了。手指順著她的額頭掠過臉頰落在耳垂下，指尖穿過散碎的頭發伸到耳後。那裏有一個小小的疤，再過十年怕也褪不去了。
她睡得死沉，一點也沒察覺。
念念，別怪我，是你，是你們欠我的。
霍子徐，你不是徐靂，你不會對一個跟你沒關係——不，隻有仇恨的女人心軟。她是寧今今也好，是寧念念也好，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他收回手，命令自己的心腸剛硬起來，不要被她的一點點軟弱打動。想想自己，想想家人所遭受的一切，你不該對她有絲毫心軟。她現在所經曆的，比起你來，輕得多。
她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之後開始響起音樂。沒來得及關，她已經睜開眼睛，快速摸出來，盯了那個字名看了一眼，她深吸一口氣，問：“林律師，是我，什麼事？”
律師告訴她，起訴書明天下達，不出意外，罪名是尋釁滋事、故意傷害。原來以為心已經沉到底了，聽到這裏還是沉得更深了些。她木然收起手機，剛剛看到霍子徐的驚喜被這個消息衝散。她歎了口氣：“送我去康平公司，這是地址。”她從公文包裏掏出一張寧寒的名片又閉上眼睛。
霍子徐把她送到公司門口，伸手來扶。她昂一昂頭：“不用。”自已跳下車，整理了一下衣服，說：“謝謝你，我進去了。”
“今今！”霍子徐拽住她，“我不是送你的，我是來幫你的。”
這才想起他可是風城的出租司機，不是林城的。她反應了一下，自嘲地一笑：“我都傻了。”
“別發呆了，走吧。有些事還是得有個男人鎮著才解決得了。”
現在公司裏她一個人說了算，霍子徐跟著一起進去十分紮眼。他倒很大方地跟員工們招手致意，然後跟她走進辦公室。秘書進來送茶水，目光瞟過這位新晉“助理”，帶著幾分探詢猜測，碰到霍子徐冷箭似的目光立刻縮了回去。她腦袋根本轉不動，霍子徐坐在她的位置，幫她讀文件、提建議，一起處理公司的日常文件。她待不住，一會兒一個電話地往醫院和律師那兒打。
“休息一會兒，我去弄點吃的來。”霍子徐推開鍵盤走過來，從她手裏抽掉手機扔到一旁去。
“我不餓。”
“我餓了。”霍子徐拎了包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