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討罵名刁協表忠怒不平忠臣懷憤(中)
過江避亂的士人們,每逢閑暇時日,總喜歡相約去建康城外,找個風景秀麗之處喝酒聚會。這樣的聚會以前在洛陽時很常見,士子們也是在找過去的感覺,周顗是其中的常客,這些天王導有了空閑,於是跟著周顗一起來了。
看著滿座賓朋,再看看周圍景致,周顗不禁歎道,“風景還不錯,隻是江河不同了呀!”眾人聞言無不動容,想起了淪陷的故都,想起了罹難的親友,一時悲不自勝,一群人痛哭不止。
王導見狀,愀然變色,說道,“當今大晉中興,吾輩當勠力同心勵精圖治,掃滅賊寇克複神州,怎能像亡國賤俘一樣哭哭啼啼呢?”眾人聞言收住了哭聲,打起了精神,紛紛向王導致歉。
宴飲結束後,王導一臉陰鬱的跟周顗回來,王導最近清閑了不少,府前的車馬也少了很多。一方麵是因為各項製度逐漸完善,百官各司其職,需要他操心的事少了,另一方麵則是皇帝司馬睿開始寵信劉隗,對王導漸漸疏遠了。
周顗帶著王導回了家,叫上桓彝,三個人又喝了起來。王導不勝酒力,很快就露出醉意,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周顗的心窩,伸手一指問道,“此方寸間是何物呀?”
周顗低頭看了一眼,拿起酒壺又給王導滿上,笑著答道,“此物最是難測。”
王導聞言雙目微閉,低頭不語。
桓彝猜出了王導的心事,點破道,“茂弘是不是因為劉隗當權,被皇上疏遠了,心中不痛快呀?”茂弘是王導的字。
王導睜開眼,答道,“當初國家大亂,為救天下蒼生,我傾心輔佐我這從表兄。眼看中興在望,卻把我棄置一邊,多少有些寒心呀。”說完端起杯來又一飲而盡。
“功名利祿皆是過眼雲煙,”周顗拿起酒壺說道,“唯有此中之物才最是真實。”說著又給王導滿上了。
王導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可惜我不是你周伯仁,遇到什麼事一壺酒就過去了,真是羨煞旁人呀!”
笑過之後,王導感覺豁達了些,但還是有些憂慮,接著說道,“處仲有不臣之心,皇上對我有些猜忌,我也能理解,我隻是怕他聽信讒言,最終坑害了國家。”處仲是王敦的字。
桓彝說道,“劉隗並非昏庸等閑之輩,我看他才思敏捷剛直不阿,還未做過什麼徇私枉法之事。但他喜好權謀,有些心術不正,長久下去吉凶難測。”
周顗因為瑣事被劉隗彈劾過,免了好幾次官了,最有發言權,他說道,“劉隗就是喜歡小題大做,咱們皇上目前雖然對他言聽計從,但陛下宅心仁厚,從來不會把事做絕。幾次要治我的罪,最終都赦免了,茂弘不必過慮。”
王導說道,“皇上最近對刁協也越來越器重,刁協雖然有才,但滿朝文武都跟他不對眼,皇上身邊淨是這些人,真叫人心堵。”
周顗大笑起來,說道,“聽說皇上那些得罪人的詔令,都是刁協出的主意。刁協也愛喝酒,還喜歡揭別人短,自然引得人人厭惡。不過刁協和劉隗兩人湊到一塊,也算是物以類聚了。”
桓彝突然想到一事,問道,“我來江東之前,聽說陽羨周騱曾經想謀反,就是因為不堪刁協侮辱,可有此事?”周顗和王導聞言,突然不說話了,隻是悶頭吃菜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