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月沒有耽擱太久第二天就出發去姑蘇,一路疾行了三天,才慢了腳步,她租了一輛馬車,買了上好的銀霜炭褥墊就窩在了馬車裏,蓉月把車門用厚厚的布簾子擋住,她撩開衣袖,緊緊地咬著嘴裏的布,右手用勁刮著左臂,一遍一遍直到破皮發紅變紫指尖開始往下滴血,黑色的血。冷汗仿佛被從身體深處擠了出來,沿著發絲脖頸漫到全身,疼痛刺激得蓉月的眼珠直跳她卻一聲不吭,她怕一張嘴會咬掉自己的舌頭。黑血積了小半碗,蓉月長出一口氣,歇了一會兒換掉濕透的衣服,又喝了一碗熱油茶她才算緩過來。
桌子上安靜地躺著那封信,普通的白色信封甚至都沒有封口,蓉月沒有打開,雲懷孽給人的信一般有兩種,封口的用些手段自然能打開看看,沒有封口的都會有他獨特的封印手法,而且往往信的內容可以有多重理解,至於真正的意圖隻有收信的人才知道。
蓉月把信收好,掀開車簾把那碗血灑了出去,又走了一段把碗摔了下去,然後囑咐車夫到下個鎮子投宿。馬車噠噠地走遠了,從路邊的溝底竄出來一個戴皮帽的後生,他撿起一個碎瓷片望了望走遠的馬車又轉身跳下溝底。
蓉月在客棧裏先休息了一會兒,酉時不到,夥計送來晚飯,簡單的熱湯麵放在桌上,夥計從托盤下拿了一個木牌子也放在桌上,“客官,請慢用,正好。”然後重點敲了敲木牌走了。蓉月看看木牌,上麵的花紋文字跟一年前沒什麼變化,想來還在老地方。
俗話說貓有貓路 鼠有鼠道,明麵上的生意自然是大張旗鼓怎麼惹眼怎麼來,那些該捂著蓋著生怕暴露的買賣就得怎麼隱蔽怎麼來。就比如此時鬼市裏的買賣,銷贓走私殺人越貨。
蓉月找到葉三的時候,他正腆著臉在勾搭賣酒的芸娘,一雙細眼上下翻動,鬧的芸娘嗔笑著賞他一臉酒水,葉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嬉笑著用手一抹就要去撈芸娘的玉手,蓉月站在一棵老樹下抱臂看著,葉三這樣舉止無狀的樣子實在不符合掮客的形象,偏偏他做起殺人的勾當來心狠手辣,上一次跟他打交道蓉月就差點吃了虧,至於賣酒的芸娘,上次見她也是這麼一副風情撩人的模樣,至於她是哪條道上的跟她沒有關係。在鬼市裏這樣安插眼線的人太多了,她也沒工夫提防所有人。
芸娘不時拿眼瞅一下蓉月,葉三才後知後覺地鬆手轉過身來,見著蓉月他先皺了皺眉,蓉月看他發現自己了,也就轉身進了一邊的茶棚,不多時葉三也進來了,往圈椅裏一坐問:“這次又有什麼事兒?”
蓉月把木牌放在桌上又取了一個錢袋放下才開口:“我要五個身手好的人,今晚就出發去姑蘇城,到了之後住城東的幸福客棧,後續的事情等我吩咐。”
葉三走過去把錢袋拎在手裏掂了掂,“你做的事情怕是這點錢辦不好?”
蓉月又取了一個錢袋放下,“那是資費,這才是定金。”錢袋敞了口在燭火下閃著金燦燦的光芒。葉三眼皮動了動伸手把金子拉到自己麵前,“怎麼對接?”
“用這個。”蓉月拿出一個瓷碗放在桌上兩指壓著碗底把瓷碗切成兩半自己留了一半。
“成交。”葉三拿過來那半個碗,蓉月起身出了茶棚,葉三跟著走到門口把撩起的門簾放下滅了燭火。
芸娘摸著勻酒的舀子看著蓉月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才低下頭擦了擦桌案,然後在案頭放了一個燈籠,白色的燈籠垂在櫃台下,‘娘’字在風裏打個轉隻留了半邊露給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