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理解患者對揭露的恐懼,有兩個問題必須回答,其一是:害怕暴露的東西是什麼?其二是:如果他真被揭露,他怕的是什麼?第一個問題我們上麵已經做出了回答。為了回答第二個問題,我們還得討論另一種恐懼,它同樣發端於病人的保護性措施。病人懼怕他人的藐視、侮辱和諷刺。防禦措施的脆弱性解釋了病人何以害怕平衡被打破,無意識的虛偽又導致病人怕被揭露,但對屈辱的畏懼來源於受傷害的自尊,我們前麵某些章節已經觸及這個問題。創造理想化意象和外化行為都是嚐試修補受損的自尊,但正如我們已明白的那樣,這兩者都隻是更加損害了自尊。

如果我們對神經症發展過程中自尊發生的變化作一鳥瞰,我們就能看到兩對交互運動的過程。一對的情況是:真實的自尊大大降低,非真實的自傲大大上升。自傲是因為覺得自己優秀,敢於進取,獨一無二,無所不會,無所不知。另一對的情況是:患者把真實的自我極度貶低,相反,卻把他人看成巨人。通過壓抑,通過外化或理想化,患者失去了自我之見。即使他未真正地變成,也會感到自己是一團空虛的影子,而不是一個實體。同時,對他人既需要又恐懼的結果不僅使他人變得更可怕,也更不可缺少了。由此,他的重心不再落在自身而是落在他人身上,而且把本該屬於自己的特權拱手讓給了他人。這樣的後果是,他人對他的評價變得至關重要,而自我評價倒反而無足輕重了,這更助長了他人的看法在他眼中的權威性。

上述的各種情況共同解釋了患者何以如此無力抵抗冷遇、屈辱、諷刺的傷害。每一種神經症都有這類狀況,所以病人在這方麵表現得尤其敏感。如果我們認識到對輕視的恐懼有這麼多根源,我們就能明白,要去掉甚至減輕這種恐懼絕非易事,它隻能隨神經症的緩解而減輕。

一般而言,這種恐懼造成患者與他人的隔閡,並使他對別人抱有敵意。更重要的是,這種恐懼大大瓦解了他的雄心壯誌,使他變得怯懦無力。他不敢對他人有所期望,有所苛求。他不敢與在某方麵顯得優於自己的人交往,他不敢表達自己的意見,即使他很有見地;他不敢發揮創造性才能,即使他有這樣的能力;他不敢使自己有吸引力、感染力,不敢有所進取,等等。即使偶爾按捺不住而躍躍欲試,一想到受奚落的可怕前景他便馬上知難而退,轉而在穩重、謹慎中躲避風險。

比我們所描述的這些恐懼還更難以察覺的,是一種可以看作是神經症發展過程中一切恐懼濃縮後的東西,那就是害怕自身有任何改變。患者以兩種極端的態度來對待這種改變:他們或者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