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某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像是綿密無形的絲線,將兩人緊緊纏繞在一起。好像有什麼隔閡消失不見了,高高築起的心房轟然倒塌,在此刻,在生死之間,他準時趕到了,也趕上了。
一瞬間就摧毀了某種堅硬的東西,隻剩下柔軟的心,激動得震顫著。
咚咚、咚咚、咚咚……
呂魚捂住了心口。
有什麼隱秘的感情破土而出。
那廂,大勢已去,綁架者們束手就擒,被押解走。
這廂,沈濁清走到了呂魚身邊,也不嫌地上的汙穢髒了他的衣服,半跪在地上,和她平視。
他伸手捧住呂魚的臉頰,拇指溫柔地撫摸過她唇邊的傷口,語氣裏不辨喜怒:“疼嗎?”
呂魚搖了搖頭。
沈濁清望向她的目光很複雜,他不知道她隻身涉險的目的所在,也生氣她的肆意妄為,原本在路上,他內心充滿了憤怒,一直想著,見到她一定要把一切都抖露出來,質問她為什麼。
他隻能這樣想,他不敢想假如自己去晚了怎麼辦。
他什麼都可以麵對,但是不能接受一個人突如其來的離開。
但是當他終於來到她的身邊,滿腔的話語卻都堵在胸中說不出來。
呂魚就那樣跪著,衣衫淩亂,身體上有大大小小數不清的擦痕和傷口,血染紅了她的衣襟。
他就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一切都是那樣明了。
呂魚說:“我好累。”
沈濁清嗯了一聲,把她抱進懷裏。
“我殺人了。”呂魚閉上眼睛,頭埋在他的胸口。
沈濁清掠過地上的屍體和血泊,淡淡地說道:“他們都是窮凶極惡的匪徒,早就該死了。你不會有事的。”
保一個人,對他而言,隻是小事一樁。
呂魚緊閉的眼裏滲出點淚意來,她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說:“那我能躺在你懷裏睡一會兒嗎?”
她的聲音甚至帶了些卑微的乞求,重複道:“就一會兒,我保證。”
沈濁清親了親她的額頭,把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溫聲道:“睡多久都可以。”
他的懷抱,永遠為呂魚而敞開。
呂魚窩在他的懷裏,沈濁清走得非常穩,把她抱上了車後座。
呂魚蜷縮在座位上,頭枕在沈濁清的腿上,聞到他衣服上的味道,很好聞。在沈濁清身邊呆久了,就喜歡他身上的淡淡的香氣,清冽又平和,能教她安心。
她精神疲憊,卻沒有一絲睡意。
她知道,這次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她一個人見了康頌,這不要緊,真正的呂魚也會這麼做。
可是她殺了人,最後全身而退,這就不在呂魚的能力範圍了。
沈濁清知道她是個冒牌貨後,會怎麼對待她?
被欺騙,被背叛……
他不會饒恕她的。可這都是她自找的。
經過了這件事,隻要沈濁清去查,她和董晉都會暴露。董晉是下棋的人,尚且奈何沈濁清不得,她這枚棋子,恐怕會被扔進垃圾桶裏吧。
沈濁清不是他們能夠染指的。
所謂的殺父之仇,她沒有能力報了。董晉自身難保,他想扳倒沈濁清,更是癡人說夢。
她本想禍水東引,卻無濟於事。
呂魚覺得非常灰心。
有的時候,人得信命。
有些人,天生就是上位者,你步步為營,處心積慮,拋棄所有的底線和良知,也絕不可能把他拉進地獄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