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彩往後退了一步,被沈濁清抵到牆邊。沈濁清的手冰涼,掐在她的喉嚨上。
頸動脈就在掌心裏微微調動,纖細的頸子溫熱,又脆弱不堪。沈濁清忽然想到了小時候,養過的一隻小雀,躺在他的手心裏,身體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柔弱的幾乎一碰就會碎掉。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隻要手下稍一用力,就能了結她的性命。
她的眼眸黑白分明,濕潤哀傷,就像迷離的雨中,一枝雨打風吹的桃花,搖曳生姿,而即將零落。
然而,沒有一絲懼意。
江彩道:“那你就殺了我吧——如果殺了我能讓你好受一點。”
沈濁清眼神一凜,手上的力度加大,江彩抬起兩隻手打在他的手上,本想推拒,卻放棄了。
她的臉憋得通紅,眼底淚光閃動,泛著淡淡的紅。
“沈濁清……死在你的手裏,我沒有什麼遺憾。”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落,就像晶瑩剔透的珍珠。
她的眼珠子泡在一汪淚水裏,清澈而寒涼,我見猶憐。裏麵透著明明白白的情愫,天底下所有看到的男人都會心軟。
那是一個女人對深愛的男人,毫無保留的愛,心甘情願的臣服。
沈濁清的心弦一顫。
他鬆開了手。
“咳咳咳……”江彩捂著脖子,身體虛軟的靠著牆壁滑了下來,跪在沈濁清的腳邊。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清晰的紅色印痕。沈濁清方才是真的動了殺心。
她有些迷惑不解,抬起頭來仰望他,詫異地問:“……為什麼?”
為什麼放過我?
沈濁清沉默,盯著她看了一會兒,丟下她轉身,去書架下搬出保險櫃。
江彩跪坐在地上,看著他的動作。他把保險櫃打開,把裏麵的相冊拿了出來,目光忽然變得十分之柔和,拇指在相片上輕輕的摩挲,就像是撫摸著心愛之人的臉頰。
“我和她很小就認識了,我父母早夭,靠她家接濟,我才長到現在。我以前,一直把她當姐姐看待。她是個很溫柔的女孩子,對所有人都抱有善意。”
沈濁清緩緩開口,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
“有一天,我和一些人起了衝突,在巷裏被十幾個人圍住毆打,我寡不敵眾,渾身都是傷口。”
……
那天下著淋漓的雨,烏雲密布,晚上七八點鍾,已經十分陰沉,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和偶爾劃過天際的閃電,他躺在泥水裏,狼狽至極。
他剛想爬起來,就被一個人用腳踩著頭,按了下去。他的半張臉貼在泥水中,汙水沾濕了他白皙的麵容。
那個人招呼他的同伴:“這小子,不過是個克死爸媽的廢物,還住在呂妹妹的家裏,呂妹妹還護著他……你們幾個,褲襠解開,我倒想看看,這趾高氣揚的小子,被尿澆了一身的慘樣兒,哈哈哈……”
沈濁清聽到那些人拉開褲襠拉鏈的聲音,年幼的他內心充滿了痛苦和絕望。他瞥見被打落在一旁的雨傘,淺藍色的傘麵上有著粉色的梅花瓣,因為這傘,他被人嘲笑,卻沒有換其他的傘。那是呂魚給他的。
寄人籬下的少年,一無所有,但血管裏流著的是驕傲,脊骨上寫的是自尊。
而此時此刻,一些人以取笑他為樂,從侮辱他裏尋求快感。
突然,滂沱大雨裏響起一聲嬌斥。
“別碰他,你們這些渣滓!”
是呂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