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我的學生這麼嚇人?”許知凱調笑道。趙佑瑜在人前從來成熟穩重,即便是上一次被迫配合金灝飛與文其揚的計劃,應付起來也是遊刃有餘。現在倒是被這些學生問得不知所措,狼狽極了。
“許警官,我們的關係還不到你可以這樣開玩笑吧?”趙佑瑜深吸一口氣,終於組織好了語言。她隻覺自己氣得發抖,一手在包裏摸索了許久,取出了車鑰匙狠狠摔在許知凱跟前。“我不在乎這輛車和車上的東西,找不找得到無所謂!我在乎的是你的態度!”
她話音未落,許知凱卻是嗤笑一聲,躬身拾起那鑰匙又放在她手心:
“生氣了?”
“······”
“和我生氣,總比和趙佑琨生氣來得好。”他將對講機放在嘴邊,繼續道:“全體都有,跑步前進。C組一隊,去I-Ecir樓下,一旦發現趙佑琨,在他車胎下麵放兩個釘子。”
趙佑瑜聞言氣消了大半,忍俊不禁笑出聲來。一把奪下對講機,佯怒道:
“一個教官指使學生搞破壞,像什麼樣子!”
“搞破壞博趙小姐一笑,物超所值。”
“油嘴滑舌。”趙佑瑜按下對講機,原打算與那些學生解釋一番,卻發現那東西根本沒有電,方才許知凱拿著,盡是裝模作樣的。
“你!”她作勢要打,許知凱連忙抬手掩在左肩,倒吸一口涼氣,道:
“趙小姐可不能趁人之危。”
趙佑瑜見他如此便再也燃不起怒火,隻好輕輕拍在他手背:
“奈何不了你。“
是夕陽傾斜,是車水馬龍。
安靜的校園,仿若是這城市裏最後一片淨土。它蒸騰著希望與未來,守護著正義和底線。許知凱上學的時候從來不覺得這裏的景色好,離開之後才曉得懷念。人都一樣。屆時他訓練負傷,是張璃陪著許葉倫來照顧;誰又能想到有一天會是趙佑瑜陪著他來到這裏。明明是懷疑對象,是他的一步棋子,卻陪他來到了於他而言最重要的地方。
趙佑琨歸國,文其揚自然也聽到了一些風聲。當初同趙氏的合作,趙佑琨為趙佑瑾所說服也參與了其中,這個節骨眼上他是最不該回來的人。趙氏鋌而走險,是想利用他坐實了趙佑瑜的罪名。
至於葉風,醫院已經給了確切的消息——時日無多。那麼之前他選擇為GC掩蓋罪行的選擇,也就都說得通了。
倘若瓔諦此時順水推舟揭發GC,文其揚同歸於盡,必定會報複在喬珞蕪身上。而之前同I-Ecir訂下的合約,也會變成割破喬珞蕪喉嚨的利刃。葉風最後的時間裏,沒能交代好瓔諦的未來,沒能為葉家再創一個奇跡,他的全部心力,都傾注在了喬珞蕪一人身上。
這樣的人,就稱不上一個合格的對手。
顧念的太多,牽絆太多,注定要被自己的牽絆扼住咽喉。金灝飛如此,葉風亦如此。
郊外的清晨格外安靜,沒有汽笛喧囂,更不見車流川息。隻有樹梢上的露珠,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滲入泥土,滋養著樹木花草;伴著早起的鳥兒跳躍在蔭翳之間,唱著悠揚的歌謠。年華易逝,歲月如歌。而都市的黃昏,充斥著車笛嘈雜、馬達轟鳴。它從不寧靜安詳,亦未波瀾壯闊,它平凡而低調的經營著,卻輝煌且燦爛的屹立不倒。這座城市裏的人,忙碌、擁擠,相互妒忌猜疑、依偎取暖。一天一天,月月年年,它的風采分毫不減;它的容顏,不曾衰頹改變。
周天綺回到B市,第一件事不是到安華醫院入職,而是去瓔諦尋了葉風。他們數年之前見過麵,那時周天綺儀表堂堂,葉風英氣十足,如今兩個人“改頭換麵”,幾乎成了陌生人。
葉風的辦公室裏沒有開空調,他愈發畏寒,這樣的天氣,在辦公室裏都還穿著西裝。周天綺落座之後,一眼就看見了辦公桌上的一隻書簽。他隱隱約約記得那隻書簽在哪裏見過,倘若不是哪家國外的書店裏販賣過,那一定是上一次同趙佑瑜會麵時見過。
喬珞蕪新書的紀念版書簽,葉風有心了。
而葉風的人清瘦了許多——眉眼之間精明未改,隻是精神不濟,顯得力不從心。
縱使如此,至少瓔諦掌控在他手裏,葉天與葉雲,都不過是過街老鼠。
周天綺則不同。綺紀原是周氏家族企業,因著創始人是華僑,與容闌一樣,勉強算是外企。兩年前一場變故,B市分公司相對獨立經營,曾任總部客戶部主任的藍珀被調入接替總裁一職,成為第一個非嫡係負責人。
這個女人的脾性人盡皆知,不論員工或生意夥伴,非公決計不願有所交集。可就是這樣孤傲不群的一個女人,短短數月,迅速占領了時裝市場。同容闌董事長韓夏一樣,獨行專斷,董事會的決議隻她否認一個字,便再行不通。而她的決定,更不容置喙,譬如,驅趕周天綺。鳩占鵲巢,是藍珀最出色的一場戲。
“你回來,是為了奪回綺紀,還是擊垮GC?”葉風先發了話,端下一杯咖啡遞在周天綺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