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暖陽(2 / 2)

“快去洗手吧,等你回來,有好消息要告訴你。”許葉倫擺好碗筷自顧說著,他心中卻猛然一沉,默了半刻應了一聲,轉身進到洗手間,鎖上了門。

鏡中映著他的模樣,比起三年前,眉眼之間多了幾分戾氣,目光也不複良善。他看起來變得有些可怖,像曾經的金宏,殺伐果決,不擇手段。

這真是,一副令他自己看了都憎惡的嘴臉!

接了一捧涼水潑在臉上試圖讓自己清醒,奈何涼意刺骨,卻也無法刺痛他的心。一個人失去良知,就沒有什麼回比他的心更冷。

“灝飛?”

是許葉倫在催促了。他胡亂擦了一把臉走出門,拚命幾處一絲笑容來掛在臉上,走到人對麵落座。

一碗白粥已經盛好擺在他麵前,許葉倫照常將米花熬得碎爛開綻,生怕會勾起他那惱人的舊疾來。一勺入口,甜香氤氳,霎時間就驅散了一身的寒氣。

“好吃嗎?”

“嗯。”許葉倫滿眼期待地問,他也不得不又舀起滾燙的一勺送入口中,佯作滿足地點點頭。

即便,這粥有多甜,嚐在他口中就有多苦。

許葉倫這才放下碗筷,唇角忍不住的上揚,小聲道:

“灝飛,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嗯。”金灝飛目光閃躲,卻還是放下了碗,靜靜等待著下文。

“我,懷孕了。”

許葉倫說得平靜,金灝飛本來已然做好了一切準備,他甚至把驚喜的反應在腦海中排演了百遍千遍萬邊,但當真的聽到這句話從她口中說出來,一時還沒能顧得上驚喜,淚水卻先濕了眼眶。

“葉倫,對不起,我······”他想要解釋,可也知道此時不論說什麼,都不過是越描越黑而已。隻有雙手撐著頭強自鎮定下來,可他的心,仿佛被一把鈍刀生生割開,痛得他透不過起來,生不如死。

許葉倫怔了片刻,反而不問不疑,隻是站起身來走到他旁邊,攬過他來,讓他靠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一定也有很多話想要和我說。”

“我······”

她不理金灝飛的痛苦與掙紮,自顧又道: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在GC的這段時間,你做了很多的錯事。你不敢麵對我,也不敢麵對你自己。”

金灝飛聞言陡然一驚,沉聲道:

“你知道?”

許葉倫苦笑一聲,揚起頭生生抑住眼淚,哽咽道:

“你當我是傻子嗎金灝飛。我知道,我勸不住你,也沒有資格勸你。因為當初的我也做錯了事,才把你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不離開我?”

金灝飛歇斯底裏地推開她,他終於崩潰了,他自以為保護在一座密不透風的牆裏麵的、他最愛的人,原來什麼都已經了解。他早該想到許葉倫一向是個太過聰明的人,反倒是他,一直像個嘩眾取寵的小醜!

許葉倫被他推了個踉蹌,堪堪扶著桌沿站穩,抬手以手背拭去兩頰淚痕,定定道:

“我為什麼離開你,我憑什麼離開你!我已經失去了你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她小小的身體裏仿佛蘊藏著無限的力量,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愚昧的人。“灝飛,我不怕。做錯了事,你還可以堂堂正正去認錯,去為它承擔後果。我們的孩子長大了,我也可以告訴他,他的父親隻是做錯了事情但是敢於承擔,沒有逃避,他的父親不是個壞人!”

“他是!”金灝飛怒吼著,他從來沒有這樣疾言厲色的麵對她,哪怕目睹她和林墨歐出現在民政局的門口。他永遠那樣的溫柔,或許對別人而言金灝飛早已判若兩人,但是對於許葉倫,他依稀是那個為彎下腰為她係好外套,會在親吻她之前先緊緊抱住她,會忍著劇痛把她刻進骨血裏麵的金灝飛。

許葉倫步步靠近,每一步,都異常堅定。她踮起腳輕輕吻上對方的唇瓣,一顆淚珠落入口中,那麼苦澀。

“好。那我要告訴他,即便他的父親是個壞人,也會願意為了媽媽,為了他,迷途知返。他的父親金灝飛,深愛著他的媽媽,也深愛著他。”

金灝飛情不自禁張手將人擁緊,壓在他心口的那塊巨石終於碎了,縱是碎裂的石片刺入血肉,隨血液流動割破他的身體,但他終於能夠自由的呼吸。

“葉倫,我知道了。我也不怕。”

我不怕死。

但是在死之前,我還要為了你們,做回曾經的金灝飛。

那個正直、善良,會愛別人多過自己的金灝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