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反目(1 / 2)

年夜過後的第七天,在人們為長假即將結束而感到惶惶不安的時候,趙毅雄安排了許知凱同文其揚的第一次遭遇。許知凱為GC所救時間不長,那裏尚且算不得他的老東家,文其揚更算不上他的恩人。如今兩人各為其主,道是反目,實則無可厚非。

許知凱腿上的槍傷未愈,走路還是一跛一跛的,頗為狼狽,瞧著倒是也真生出幾分惡毒勁兒來。隻可惜他的眉眼生得太過英氣,任誰瞧見了這雙眼睛,都不會認為他是個壞人。呂驍曾說過,他這樣的人最不適合做臥底,天生就是正麵角色的一張臉。

世事難預料。進入GC,打通老K,促使趙氏同文其揚狗咬狗,沒有人比他更合適了。

當然,這其中多多少少有趙佑瑜的功勞。

誠然,他接近這位趙大小姐的初衷的確是要好好探一番趙氏和I-Ecir的底。可當他看到,這個看似無堅不摧,毫無弱點的女人眼中的掙紮、痛苦、絕望、無奈時,他就再也不忍心欺騙一個,那樣渴望善良和正義的人。趙佑瑜不是如同文其揚那般埋葬在黑暗中的魔鬼,而是被魔鬼囚禁的、一隻可憐的鼠,她拚了命地想要逃到陽光下麵,哪怕這刺眼的光將她燒焦烤化,灰飛煙滅亦在所不惜。

她是那麼,那麼想要做個好人。

許知凱曾想過,自己或許並不愛她的八麵玲瓏與特立獨行,而是愛上了她唯唯諾諾的堅持,在強壓之下維護I-Ecir這片淨土的決心。一個人的力量不夠大,一個人的肩膀,也難以扛起整片天空。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可憐可歎的人,頂住整個趙氏財團的黑暗,生生將I-Ecir周圍架起了密不透風的高牆,令它纖塵不染。

葉風的收購來得及時,更仿佛是雪中送炭。趙佑瑜縱然舍不得將畢生心血拱手讓人,但倘若有心保住這片淨土,就勢必要把它交付與一個兩袖清風的清白之人。這個人不是葉風,而是喬珞蕪。

喬珞蕪無疑是幸運的。她的功成名就的的確確是踩著旁人的血淚一步一步走出來的,可為她披荊斬棘、嗜血嗜殺的是葉風,她的手幹幹淨淨,她的人剛正不阿,配得上I-Ecir。

同GC的第一次交鋒,約在了相隔七十公裏的鄰市,那裏有趙氏旗下一家高檔彩妝品牌的加工廠,也有GC的一處秘密倉庫。文其揚的囂張,在於他敢於把自己剖開肢解,血淋淋的展現在重案組的麵前,用那些無關緊要的傷疤來搪塞呂驍的調查。而真正要緊的軟肋,從來都被藏得妥帖,甚至連金灝飛都一無所知。

這座倉庫隻是其中之一,也是最為無足輕重的一個。用來混淆視聽,再合適不過了。

要做到掩人耳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趙毅雄就有這樣天大的本事,明目張膽地將GC的人喊到了下榻的酒店,生怕旁人不了解他行蹤似的。他的確要同GC談一樁正經生意,在酒店裏見個麵實屬再尋常不過的事了。而許知凱在GC倉庫談的那一筆,才是他們真正的大生意。

與趙毅雄會麵的是GC的一個產品經理,年輕人彬彬有禮,很是溫和謙讓。而同許知凱接頭的,則是個熟人,文其揚手下除黑豹外的另一位忠臣良將——程炎。這是個蒼白瘦弱的中年人,總是病懨懨的樣子,仿佛一陣風都能將他掀倒。旁人見了,定會以為他是個本本分分的窮學究,有著孔乙己式小人物的悲情。然而許知凱清楚地記得,這個人究竟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如何不動聲色地謀財害命,如何狂妄地藐視正義與法度。

他瘸著一條腿走到車間之中,將趙毅雄吩咐的那隻保險箱壓在肮髒的木桌上。四下流水線作業嘈雜,他們默不作聲。在這樣的環境下,無論說什麼對方都是聽不見的。這是文其揚和趙毅雄擺明了不允許他二人之間有任何的交流。

程炎枯瘦如利爪一般的手攀上那隻箱子,食指漫不經心地敲打著金屬鎖扣。許知凱會意,一手掩著密碼,拇指輕輕摩挲。鎖扣彈開,他將箱子轉了個方向,當著對方的麵打開,旋即又死死扣上。

他相信程炎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這裏頭裝的是什麼,又有多少劑量,能夠一目了然。

然而他終究太過大意輕敵,沒能看見程炎眼中稍縱即逝的一絲遲疑與不解。

這箱子裏分明空無一物,許知凱竟然全然不知!

趙毅雄葫蘆裏麵到底賣得是什麼藥?派了人來,偏偏又不曾懷著十足的誠意。可他不敢言明,這恐怕是文其揚同趙毅雄一早就計劃好的,輪不到他這個級別的人多過問。他隻是想不通,倘若當真是一個試探許知凱的計劃,又為什麼如此的勞師動眾,仿佛刻意引起警方的注意一般?況且針對許知凱的試探算來約有五六次了,如果能試得出來,勢必早已自露馬腳;試不出來,若非這位許警官真心投誠,那就一定要殺之而後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