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感激(2 / 2)

“文哥怎麼突然這樣問?”郭慧強自鎮定,兩手插在衣兜裏暗暗握作了拳。多疑如文其揚,怎麼會對她和郭子儀的所作所為毫無察覺,無非是不願點破難堪罷了。

當僅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這些懷疑、猜測,都盡可以開誠布公。這是文其揚讚許她的地方,需要她的地方,和她相處可以毫無保留,亦是她的悲哀。因為對方從來不會考慮這字字句句她是否真的願意傾聽,是否,也曾在不經意間傷她至深。

文其揚側過身,探手以指節撫過她麵頰——這張臉看起來比趙佑瑜蒼老多了,甚至都比不上韓夏風韻猶存。可就是這張臉,溫柔如一汪靜水,體貼似冬日的暖陽,他一碰,就再也舍不得放開了。說郭慧是他的溫柔鄉,一點兒都不為過。

可是人心叵測,溫柔鄉,是會死人的地方,這一點,他比誰都清楚。

“沒什麼,大約是我前幾天做了個噩夢。我夢到你和Betty向重案組投誠,是你親手用槍指著我的太陽穴。”他說著,張開手掌托住人臉頰,欺身一吻落於其唇角,溫聲道:

“我那時候就在想,這一定是個夢,因為阿慧你是世上唯一不會背叛我的人,對嗎?”

郭慧少有的、如同羞赧的少女一般紅了臉低下頭,天知道此時她有多麼想要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她是唯一一個深愛他的人,愛他的好,他的壞,他的多疑敏感和他的殘忍無情,愛他的靈魂……

可再愛,愛不過她的良知,她的善念。她可以承擔一切的後果,包括同歸於盡,卻無法眼睜睜看著他一步錯步步錯,袖手旁觀,坐視不理,甚至昧著良心為虎作倀——即使她已為虎作倀多年。

她鼓起勇氣,卻別過視線,才喊出了那兩個字:

“阿其。”

這分明隻是趙佑瑜隨口一說的稱呼,於她而言,則彌足珍貴。文其揚一怔,旋即竟然紅了眼眶,他張手將人攬入懷中,唇瓣緊貼在對方耳畔。溫熱氣息噴灑在她脖頸,深深淺淺,令她渾身發軟,刹那之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這個稱呼,久違了。郭慧的聲音很是清澈,飽含隱忍,比趙佑瑜故意的諂媚討好動聽多了。就好像亡妻在時,在他耳邊呼喚,也慣是如此平和又充滿煙火氣。

“阿其,我怎麼忍心……會背叛你……”

郭慧語含哽咽,可她仍舊說了出來,為了保全自己,更為了保全重案組和趙佑瑜。自Betty與她談過那一次,她就堅信這樣的背叛並不能算作是背叛了感情,她隻是做了自己應當做的事,讓她深愛的人接受應有的懲罰。隻是說出來的時候,去麵對的時候,還是會痛苦不堪,猶豫不決。仿佛一支利劍穿透她的胸膛,她還須得強顏歡笑,動也不動,任憑它刺得更甚,更不留情麵。

這些,早在她愛上文其揚的時候,就已然做好了全部的準備。

“好……好!阿慧,我知道!你現在,是我的唯一了。等這個孩子一出生,我們就帶著他遠走高飛……就聽你的,去一座海邊的小城,過最安穩的日子!”

遠走高飛,多麼令人心馳神往的字眼。

若擱當初,她勢必要毫不猶豫的答應。可惜,他們是沒有資格安穩的人。

因為文其揚,這個世上太多安穩的人變得顛沛流離,太多靈魂支離破碎,要安穩,他們不配。

“阿其,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要你為了我放棄現在的一切,我們現在就遠走高飛,你願意嗎?”她揚起頭,定定地望著對方眼眸。然而回應她的,是摟在她背後的手臂一寸一寸剝離,文其揚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我在等什麼你心裏很清楚。老K要用重案組除掉我,沒那麼容易!”

“阿其!倘若你和GC鬥不過老K,鬥不過重案組呢?又或者,你們都會被繩之以法,到那時,你該要後悔自己現在的決定了。”

“後悔?”文其揚笑意更甚,隻是他笑著,眼淚就真的落了下來,砸在了郭慧的手背上。“如果我是一個笑得後悔的人,那我會後悔幾年前為什麼讓我的家人為我擔驚受怕,為什麼害她病重不治,為什麼……讓自己活成了這幅鬼樣子!”

“所以,你去自首吧阿其。我相信重案組願意對你從輕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