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寒山月抱著顧雲嶠的頭坐在院中發呆,屋內的顧雲標似聽到外頭的響動,歪歪扭扭地走出房門來看。
看來顧雲嶠給他照顧得不錯,至少他現在能夠下地走動,不用再坐在輪椅上。
“大哥,大哥?”顧雲標的心智依舊沒有好轉,還是幼兒的心性,他走出來,隻覺眼前的背影很是熟悉。
“青寧?是你嗎青寧?”顧雲標問。
寒山月沒有回話。
顧雲標聞到風中飄來的血腥味,才注意到腳下已經是一灘黑紅的血跡,他順著血跡一路看過去,發現這灘血跡的源頭,似乎在寒山月身上。
“青寧……青寧你受傷了嗎?”顧雲標有些擔憂地走過去,可當他走到寒山月麵前時,他發現,自家大哥的頭正被寒山月抱在懷裏,而旁邊,則是一具無頭的屍體。
根據衣著,這就是方才還在幫自己擦身的大哥顧雲嶠。
“大哥……大哥!”顧雲標的心智尚幼,哪裏受得了這樣的刺激,當即便失聲哇哇大哭起來,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指著顧雲嶠的屍體:“大哥死了……大哥死了!”
顧雲標的哭聲很大,毒宗的弟子很快就會被引過來,寒山月要在這之前趕緊離開。
寒山月站起身來,沒有理會一旁大哭的顧雲標,拎著顧雲嶠的首級,施展輕功迅速離開宗門,連夜離開十萬大山。
離開廣西後,寒山月甚至覺也不敢睡,直接上了馬,快馬加鞭地離開廣西,往京城趕去。
……
無樂堂。
段銀心坐在房中,手指依次點敲著台麵,麵色嚴肅,眉頭緊鎖,桌上的飯菜都已經涼透,碗筷卻是動也未動。
再看一旁的孫典的碗,已經被他吃得幹淨,現正喝著小酒哼著北方小調,見段銀心已經一動不動坐在那兒許久,嘖了一聲,湊過去問:“小段,快吃飯呐,都涼了!想阿月也不用這樣吧!”
段銀心淡淡看了他一眼:“聽說東宮衛這幾天都不在宮中,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肯定是殿下把她差遣走了呀!”孫典大大咧咧道。“你想呀,你上回偷偷進宮對阿月做了那樣的事,她在宮裏的名聲肯定也不好,說不定殿下這是在保護她呢!”
頓了頓,又道:“看不出來弈兒還挺貼心的……”
段銀心利刀一般的目光立即刮了過來,嚇得孫典住了口,嘟囔道:“說說而已嘛……”
段銀心看著孫典委屈的小表情,就是有氣也撒不出來,隻能歎了口氣,反正孫典這個樣子也不是一兩天了。
“雪主,”顧雲瀾突然進來。“青寧回來了。”
段銀心當即便站起來,二話不說就往外衝去。
她回來,竟不是先回宮,而是先來無樂堂,那必然是找他有事。
見到寒山月回來,手中還提著一個包裹,看上去似乎有些分量。
“阿月?你還帶酒回來啦?!”孫典看了一眼那個形狀,隻當是寒山月給自己帶的美酒,不等寒山月說話,便徑自掠過去將寒山月手中的包裹奪下,快速拆開來。
“哇!他娘的!”拆開包裹後,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慘白的人頭,嚇得孫典當即就把這顆頭丟了出去。“這是什麼鬼東西!”
段銀心看了那顆頭,問寒山月:“你把他殺了?”
寒山月看了一眼顧雲瀾,顧雲瀾正看著顧雲嶠的頭,眼中總算是起了不小的波瀾,她看向寒山月,語氣卻也不生氣:“為什麼?”
寒山月走過去將顧雲嶠的人頭撿起來重新裹好,道:“這是我與他的私人恩怨,你不必多問。”
她這麼一說,顧雲瀾還真的不問了,淡淡將目光移開,道:“罷了,他自找的。”
“這就是高弈讓你去做的事?”段銀心問。
“嗯。”寒山月點點頭。“他讓我去廣西提你的首級。”
“在去廣西的路上,我才想起,他的意思,是讓我找一個替代品。”寒山月道。“你精通易容之術,顧雲嶠體形本也與你有幾分相似,將他易容成你的模樣,對你來說不是難事。”
“我與顧雲嶠本就有仇,他欠我的尚未還清,那便現在還好了。”
段銀心冷哼一聲,從她手中接過顧雲嶠的頭:“高弈真是太隨性了,這樣的人做皇帝,本朝前景堪憂。”
過了一會兒,段銀心又看了她一眼:“我怎麼不知道你是這樣記仇的人?”
“我本就不是聖人,有仇必報。”寒山月漠然道。“這也是江湖規矩。”
段銀心笑笑,道:“你在正廳等我,三個時辰之後便可。”
……
今日,本是高弈第二次選妃的日子。
可高弈卻穿了一身簡單的日常服前來,一點也不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