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罵孩子,寶根說的沒錯兒,毛澤東同誌就是說過這句話。念泉,你以後這脾氣也要改改,教育孩子不是打幾下,罵幾聲就行的。咱們老張家可不行這一套,寶根,你自己也要爭氣,要是被你爸把你的零花錢給扣了,那你可就慘嘍!快走,別弄得太晚。”
稀稀落落的鞭炮聲歡送著新年,看著街麵上車水馬龍的繁華景象,讓我感到無比的欣慰。美麗的霓紅招牌竟相爭寵,花紅柳綠的禦式服裝包裹著俏女俊男。“老叔,你看看,這大街上多熱鬧呀!兒子,給你老爺爺打開車門兒。”寶根“哢”一聲拉開了車門,一股濃重的香水味撲麵而來。
“還挺香的,念泉,你是不是又換汽車了,我記著你好像開的是別的顏色,這輛怎麼是黑色的?”
寶根搶先回答道:“老爺爺,您真是好記性,年前我爸才換的。”說話間,俯下身坐在我和身邊,“啪”一聲關上車門。
念泉坐到駕駛座位回頭看了我一眼,繼而,很熟悉的發動了汽車引擎,順手拉上車門,瞬間,車內聽不見一絲聲響。“老叔,這台車好,冬天不冷,夏天不熱,比咱們國產的好,您坐穩嘍!”
“老爺爺,您聽聽,裏邊兒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不像以前那台,坐在裏麵跟開拖拉機一樣,能把人吵死。”
“好,你爸能耐大,想換就換了,我大孫子有本事自己買一輛拉著老爺爺,老爺爺才高興呢!念泉,告訴老叔,這車花掉多少錢?又是哪個國家出產的?不許騙老叔。”
“沒多少錢,才花幾十萬人民幣,是日本出的。”
念泉的話一說出口,一股無名的怒火在我心底“騰”的燃燒起來。“念泉,停車!”
不明所已的侄子靠路邊緩緩停住,轉過身滿臉疑惑的注視著我。“老叔,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呀!”
我強忍耐著滿腔怒火,逼視著侄子。“我沒事兒,寶根,把車門給老爺爺打開。”寶根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傻乎乎的注視著我沉默不語。
念泉的沉默了片刻,滿臉堆笑的望著我。“老叔,我又做錯啥事兒啦?你打我罵我都,侄子接著,可是,千萬別生氣。您都這麼大歲數了,萬一給您氣壞了咋辦?”“張念泉,你怎麼說也是一個大老板了,我哪敢教訓你啊!翅膀已經長硬了,目無尊長,老叔也不跟你說那麼多的廢話,明天把我的那份錢,還有股份分得紅利都算清楚了,一並給我送過來。以後你也別登我的門兒了,張家沒有你張念泉這樣的不孝子孫,再不開門,我就死在車裏。日本鬼子沒有殺了我,就讓我困死在這個鐵盒子裏吧!”
沉痛的心情瞬間侵占了整個身心,走在長長的街道上,往事一幕一幕接種而至。生活了接近一生的城市,今天才覺察出幾分妖嬈,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爭奇鬥豔,年青的小商販熱情的招呼過往的行人,寬敞的道路上飛馳而過的汽車,清新自然的鄉土氣息撲麵而來,殘存的皚皚白雪點綴著這座山城。遙想著侵略者統治時期,滿地瘡痍、遍地哀嚎、血雨腥風,還有那不堪回首的親情,讓人如何不心痛?又有多少同胞的無私貢獻,才換來今天的美麗城市。又有多少力量才夯實了堅不可摧的基石,他們用鮮血和成的泥濘鞏固著這片山河,又有多少血水、淚水才洗刷出這片美麗的風景。思念著不知所蹤的親人,回味著遍地骸骨的水泉溝老陽坡,向曾經處處傳蕩著呻吟處凝神,我不禁淚如雨下,心如刀割。
“老叔,你別哭了,侄子知道錯了,都是侄子不好,惹您老人家生氣了。別大冷天在大街上溜達了,萬一給你凍感冒了咋辦?”念泉焦急的跟在我的背後,不停的向我示弱。其實,我深深的知道,父輩們的恩怨不能糾纏到子女身上,可是,在內心深處,我卻無法解開這個仇恨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