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節 (二)(2 / 3)

日本侵略侵占我們熱河十三年,除了掠奪和殺人,他們還做了些啥呢!不允許熱河人民好好的住在家裏任其掠奪和征用,把人們趕進指定的人圈裏,製造無住禁作地帶。在興隆縣太平溝八仙桌個村子裏,為了實行集家,把全村三十多個人殺得隻剩兩個。在隆冬峪,馬蘭峪一條30裏長的山溝裏不見人煙,草深一丈多,遍山白骨累累,梨樹上的大梨熟透了掉在地上,爛掉也沒人撿。最大的一個無人區,西起豐寧,沿著灤平、承德、興隆、平泉、青龍,東邊抵達淩源,長700多裏,寬250多裏,整個無人區的麵積達到175萬平方裏,全境涉及7個縣。

在這些聽著非常簡單的數字裏,包含著多少悲慘的事實?每每想到這裏,我的心就流一次血。好了,今天就不給你們爺倆細講了,你們可以想象一下,多少人民的鮮血和眼淚,家庭,生命,又有多少資財的損失被列進這簡單的數字裏麵。這全部是咱們熱河人民的血淚凝成的數字!我知道,你們都不想,也不忍心聽到這些數字。但是,我們必須要銘記這些數字,這些數字說明日本侵略者的罪惡。這是日本侵略者欠我們熱河人民的血債,今天無法補償,明天無法補償,後天也許依然無法補償。那就等待,等我們的國家再強大一些,再昌盛一些,到那個時候,我也許早死了,可是這份恥辱不能跟著我消失殆盡,它是我們的國恨,是我們的家仇,更是咱們國家,咱們熱河,咱們張氏家族的最大恥辱,即使永遠得不到補償也無所謂。但是,日本侵略者的滔天罪行,一定要公布於眾,讓祖國的兒女,乃至全世界都要知道,也算是告慰亡死在屠刀下的同胞手足。

說心裏話,我真不希望心中盛裝的全部是仇恨和恥辱,不希望咱們家的寶豐樓被燒毀、被占領。希望咱們的親人全部活過來,要是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才是我最大的欣慰,否則,幾塊錢的補償也換不來你今天的財大氣粗。也許是老叔老了,你們回去吧!我坐這兒呆一會兒,這涼快。”

一番訴說過後,並沒有讓我感到輕鬆,反而更加重了我的憂傷以及對往事的無限懷念。哀傷重重的壓在我的雙肩上,雙腿已經無力支撐,被迫席地而坐,任憑石板的涼氣侵浸身體,無暇顧及周圍的一切,恍惚中耳畔響起了亡靈的聲音……

“撲嗵”一聲,念泉跪在我的麵前痛哭流涕,“咚咚咚”叩著響頭。“老叔,侄子求求您了,趕快起來吧!我再也不敢了,您說這輛鬼子車該咋處理?侄子馬上就去辦,地上太涼了,您老人家的身體受不了。”念泉白淨的麵孔上頓時淌下了血滴,額頭紫青一片,看著他的舉止,我的心都碎了。不知什麼時候,好奇的人們將我們祖孫三代圍了個水泄不通。

“看啥看,沒見過我爸給我爺爺磕頭呀!要是想看就請你們家去,炒幾盤菜,燙好酒,讓你們看個夠。”寶根氣極敗壞的向圍觀人群怒吼,知趣的人們三三兩兩的相繼離開。

“咋了,老叔,念泉,你跪在地上幹啥?媽跟寶柱在飯店都等急了,你們咋還在這坐上了,臉咋破了?是不是跟人打架啦?”侄媳婦驚訝的打量著我們祖孫三代。念泉沒有理會妻子,繼續跪拜在我的麵前哀求著。“老叔,走吧!你看我媽都餓了,你侄媳婦也來接您了,您就原諒侄子這一回吧!下次再也不敢了,侄子背著你去吃八大碗。”

侄媳婦從丈夫的言談舉止中猜測出點兒事情的端倪,也在一旁幫腔。“老叔,您別理念泉,咋說他也是晚輩,您大人有大量,先起來吃飯去吧!我媽也在等你,你就原諒他一回吧!”

我長長的歎著粗氣,看了侄媳婦一眼。“這不是胸懷大小的問題,是原則問題。今天看在你媽等我的份上,先吃飯去吧!不過,這事兒不算完,你們不要開車拉著我,我自己走過去,不同意就不去了,我直接回家。”

念泉製止住欲言的妻子,笑嗬嗬起身扶住我。“我們爺仨兒一塊走,淑芹,你開車先走去點菜,把酒一定燙熱乎點兒,老叔喜歡喝熱酒。”不知所謂的侄媳婦木訥的點著頭,連連答應。”

“他老叔,孩子又氣著你了?別生氣,過來陪嫂子坐,過年也沒過去看你,別挑我的理。”

“哈……嫂子,咱們都一大把年紀了,還挑哪門子理兒呀!吃飯,吃完了再說話。”看著稀落的食客陸續走出門口,我脫下外套掛在椅子上。兩個孫子忙前忙後的張羅起來,拉椅子的拉椅子,斟茶的斟茶。一頓家庭的晚宴終於拉開了帷幕,酒香、菜香紛紛撲入口鼻。整齊的菜品,精美的餐具,五顏六色,裝點著餐桌,“騰騰”的熱香氣繚繞著鬥大的餐廳。我迫不急待的夾起一塊粉蒸熏肉送到口中,唇齒之間溢滿了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