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十三節 (一)(3 / 3)

念泉的一番話,深深得觸動了我的心弦。“有道理,念泉,你的建議可以考慮。以我們中國現在的實力,完全不缺乏他們日本人的那些賠償,如果采納了你的建議,成功之後,老叔就可以去告慰那些亡靈了。意義深遠,倡導中華兒女發奮圖強,更加彰顯了我們中華兒女的胸懷,老叔記住了你的建議。不過,能不能采納,還要等到8月19日以後才能確定。我一個人肯定,也沒有意義。”

念泉十分驚訝的轉過頭,看了我一眼。“老叔,為啥等到那一天?你還有別的同行者嗎?”一句話使我心酸起來,心裏七上八下,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隻好默默的祈禱。

“念泉,這是到哪了?”

念泉俯下身向車外環顧了一會。“應該離承德縣不遠了,媽,你咋了,是不是難受呀?”

念泉的話提醒了我,當我側過身看到占紅臉色蒼白,十分痛苦的表情時,大吃一驚,嚇出了一身冷汗。“念泉,你快停車,看看你媽。”

巨大的慣性將我們的身體推向了前方,繼而,又拉回到靠背上。念泉將汽車停靠在路邊的一顆大樹下,“哢嚓”一聲,解下了身上的安全帶,轉過身望著我們。“媽,你咋了?老叔,你看咋辦呀?”

“先給她透透風吧!可能是在車裏悶的,念泉,你把窗戶打開,往車裏透透風。”

過了好久,占紅慢慢坐起,把頭向窗外探了一下。“現在好多了,憋得我難受,看來我是有福不會享,賤胚子。”

占紅轉危為安,懸著的心總算落地了,我們相視而笑。“占紅,你應該下車走回去,這離市裏也沒多遠,天亮肯定走到了,準保能吃一大碗肉,睡覺也香。”

“是呀!現在的人都退化了,出門不是坐車就是開車。從前,半天的工夫就走七八十裏山路,還要背著吃喝兒。讓日本鬼子攆著逃命的時候就更別說了,後麵背著兒子,前麵還要挎著大筐,再陡的山都能爬上去。”

念泉笑嗬嗬的握著母親的手。“媽,你那個時候還年輕,也就是二十多歲,那個時候正是人生最鼎盛的階段,加上生存的本能,當然沒問題了。您和老叔都是在成千上萬的死屍中爬出來的,死去的先烈是英雄,讓我說,您們活下來的人更是英雄。聽我的朋友講過,在民國三十二年(1943年)前後,日本人極為瘋狂,經常整個村子的殺人。”

念泉的一句話勾起占紅對往日的記憶。“是呀!能活到現在,實在是不容易。以前你們都小,媽也不敢和你們說,怕你們害怕。現在你也當爸爸了,別嫌媽嘮叼,媽就在臨死前給你講講以前的慘事兒。不往遠說,就說民國三十二年(1943年)發生在興隆縣境內的事情。”占紅說到這裏嘎然而止,雙眼凝視著車窗外麵,也許是對諸多事件的梳理?也許是為了災難過後能幸存下來而慶生?也許是為了慘遭毒手的親人的無限懷念?也許是為恐怖的現場心存餘悸?也許是為往事耿耿於懷?我們無從知曉,念泉的倒了幾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清香的龍井香氣在鬥大的車內繚繞,我送到雙唇處,貪婪的吸食著泛出的陣陣茶香,呷上一口,瞬間溢滿了整個口腔,暖暖的陽光照耀在車內,徐徐的微風溫柔的拂摸著臉龐,樹枝上三五隻山鵲“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不知是互訴著相思之情,還是嘻鬧著春天的到來……

經過一番痛苦的掙紮,占紅的表情舒緩了許多,徐徐啟動了唇齒。“2月7日夜裏,狗腿子在大磨峪抓捕了73個村民,把村民關押在藍旗營據點裏的一個大院裏。狗腿子在村民的臉上用紅墨水塗上標記,由興隆縣日本憲兵進行殘害。日本憲兵隊對大磨峪村民,用皮鞋踢,木棒打,灌辣椒水,燒紅烙鐵烙,所有的缺德招都使上了。他們逼問共產黨八路軍的情況,挨著咱們家親戚住的一個村民是啞巴,我記著姓梁,在日本軍官用燒紅的烙鐵對他施刑的時候,這個啞巴怒目圓睜,猛地一腳把烙鐵踢到一個日本軍人的臉上,戳瞎了小日本鬼子的一隻眼睛。日本憲兵人經過幾天的嚴刑拷打,也沒有審出啥結果。”

念泉“砰”的一拳打在車座位上。“這明擺著是逼著啞巴說話嘛!真是缺德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