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 01 任他明月下西樓 [部分改/7800+](3 / 3)

錦書一怔,他要自斷手腳筋!。

哦,他瘋了嗎?雖然她害怕他,討厭他,但是他可以是被威脅的人呢?

她潛意識總是在不斷地想著他不能受傷!不能受傷!

明明腦海一片雲裏霧裏找不到邊際,但是不斷有意識在不斷清晰,他不可以受傷!

他不可以受傷!這股莫名的信念越來越強大。

忽然,她趁著眾人不注意,將刺在黑衣人脖子的匕首拔了出來。

清脆的聲音驟然響在天際,“不準你自斷手腳筋!不喜歡你自斷手腳筋!”

紅妝素顏的女人,枝開葉散疤痕重重的臉,紅裙曳地,好似地獄裏走來的一隻妖。

七嫂不是已經失憶了嗎?為什麼還要這般為難安陵?!

一席人都是一驚,又暗暗忖度,七嫂到底是壞事之人,如此不懂事的女子,的確不配做龍王之妃。

“阿書,乖,你這是在做甚?”安陵被她突如其來的模樣微微一怔。

申世襟遠遠躺在角落,被黑衣人也架住,血不住地冒出來,嘴角染上蒼白的笑——她到底,是愛過,或者說一直愛著他啊……

“不準你自斷手腳筋!我不準!”她越發地張揚跋扈起來,不斷地向懸崖走去,“若是你自斷手腳筋,我就從懸崖裏跳下去。”

容梓本略微擰起了眉,有些輕笑,“哈哈,安陵,怎麼辦,你兩個女人你好像隻能保住一個了呢。”——“不許過來,再過來我就在你漂亮的妹子臉上劃上一刀。”

眾人都在感歎,這個叫做雲錦書的女人,也許是安陵深愛的女人,但是她就是安陵這完美無缺的一生的一個劫難,一個詛咒。

她不僅要毀了他,還要毀了他的妹妹。

然而,很多事情,隻是一瞬間。顛覆乾坤或者逆轉局麵。讓人生出一種一生不過一瞬長的錯覺。

甚至很多人都沒有看清楚,隻是好似在夢中,看到那抹走到懸崖旁邊的紅衣忽然撲向了容梓,直接用手握住了刀尖,又將鈺瓷往下按,一腳踢開了鈺瓷,然後自己撲向了匕首,拿出剛剛藏起來的匕首插進容梓的胸口,推著容梓一同跌入了東海。

隻是一瞬間。

安陵千百年來第一次發覺眼眶的濕潤。他心頭比她說不要安陵時更重地一蕩。

聽見申世襟驚呼:“錦書!”——“安陵,我說過什麼,我說過的,不要再將你的意誌強加給她,她不是你的所有物,若知如此,我絕不會將她讓與你!”說完又一次噴出一口血。

那紅衣女子跳下懸崖的一瞬間,似乎還在喊著些什麼。

好像已經撕心裂肺,痛定思痛,似乎是在呐喊,不,要!安!陵!

安陵立在原地,全然失魂落魄,她……哪怕真的失憶了,都記得要保全他和他最親近的人,就像她沒有失憶的時候一樣,永遠都在為他著想,出來不曾為自己想過點什麼。

她愛他,他明明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愛他的方式,幾近愛她自己,不,甚至比她自己更甚,因為她愛他,愛他的一切,也替他的一切著想。

錯過她,再也找不到第二個。

*

錦書揉搓著眼睛。

——可是,這是哪裏呢?是天宮?還是龍宮?她記得她跳下懸崖了。

“醒了。”人麵獅身獸搖擺著尾巴進來,“長公主恢複得真不錯。”

錦書一驚,記憶洶湧而至,入海,再嫁,還有失憶之前的記憶,統統滾雪球似的回來了。“這是哪裏?”

“長公主再歇一會摸著就能見到尊長了。鄙人先行告退。”說著放下餐食,就落門遠走了。

錦書一怔。她並不曾認識什麼尊長,也不曾到過此地。她明明跳入的是東海,難道不應該是在東海龍宮之內麼?

隻是這地方怎是如此詭異,除了深棕色的木床與桌具,其他一無所有。

空蕩蕩的牆壁,與從外頭透進來的光,其他一無所見。

忽然。空中躍出一麵鏡子,隻是銀白一片。

底部似乎還有銘文。

錦書探出身子,肩上被容梓刺傷處劇烈一疼。“嘶…”

“水月鏡。”她呢喃著銘文。

頃刻,畫麵似乎切換!初時,畫麵切換得極快,是天宮穿越之後,她長大,她出嫁,她和西陵一幕幕的回閃,一直到她跳下東海懸崖。

畫麵忽然停止。

空中不意躍出衣著墨色的男人,臉上罩著麵具。他靜止在空中,居高臨下跌入她混亂不清的視線。

“你是尊上?”

“不好奇現在的安陵嗎?恨他嗎?恨他毀了你的一切。”

“你為了他跳下懸崖,救了他的手腳筋,甚至救了他的妹妹,你不好奇他現在怎麼對你?”

“甚至逼得你家破人亡?你不想複仇嗎?”

字句連珠。這個所謂的尊上到底是誰?

“容梓是你下屬!”錦書忽然驚呼。

墨色男人側過身,“反應如此利索,實數難得。”他的笑聲輕輕放開,像冉冉升起的炊煙,“知道你現在在哪裏麼?”

“我在哪裏?”

“水月洞。”

“水月洞?”

見她似乎懵懂,他輕嗤,“這裏是虛幻之境。你現在所處的地方在大家看來,不過是一些水汽。”

虛幻之境。她一蒙,她不是沒聽說過,虛幻之境常常聽母親小時候提起過,這個地方,除非裏麵的人出去,不然外界的人也休想進來。——是狐族在他父親繼位當年大屠殺時來逃避的一個地方。

“水月鏡能夠看到過去和現在。”他忽然長袖一揚,畫麵撲閃。

是龍宮。是東海龍宮!

*

安陵。

誰都沒有見過這樣嗜血的安陵。殺人如蟻。

他的雙眼染了楓葉的紅,青藍的綁發帶散亂在地,長發如瀑。

錦衣染紅,他好似無知無覺。

長劍輕揮,冰寒刺骨,“把她交出來,不然我血刃東海龍宮。”聲音宛若來自地獄。

他一路走一路殺,也不管無辜。

一幫人跟在他身後,默然無聲。

隻有鈺瓷在他身後哭花了眼,“七哥!七哥你醒醒!”

*

水月鏡花了,隻剩銀光閃爍。

錦書痛嗤,“安陵!這個混蛋!”她瞪著他,“放我出去。”

他忽然從空中逼近她,挑起她的下顎,“現在在他心中,你已經最重要,你為了他犧牲了一切。他因為愛慕產生的愧疚已經登頂。他已經成魔了。這樣下去,他的天帝之位,怎麼有望?”

“哈哈哈哈哈…”長長一串笑,錦書一陣冷。

“你要與他爭天地之位,你休想!”原來他是天宮之人。錦書竊想,忽地咬住舌尖。

“激將法於我無用。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所謂尊上忽的躍到空中,居高臨下。

忽然他的眼色變得鋒利,掐著她的兩腮,她逆著光看見他的雙眼,好似裏麵是地獄的陰森,“你想咬舌自盡?別做夢了,就算你真的死了,也無法改變他要找到你的決心。哪怕隻有你的屍體。你有沒有想過,就算因為他愛你才害慘了他,他若是還是個無愛無情的人,又怎麼會有你這麼致命的弱點。”

腮幫疼得沒了意識,她最終還是鬆了舌頭。

外頭明媚深藍的光線籠罩在自己身上的這個尊上,明明呼吸還在,為什麼卻好像是被他扼住了喉嚨。

是。她已經不想愛安陵了。但是她卻不想安陵輸。

可是,不想愛和不愛,不是想想而已。

她聽見自己擲地有聲的聲音,“我會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