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道:“不是鄭府的消息。屬下派人四處打探,想為唐主大人立功。卻發現了一個可疑人,正在外麵呢。”
九傑懶洋洋道:“那帶上來吧。”
門外下人得令,卻押進來一個中年和尚。僧衣破爛的,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布,卻是窮的幹淨。
九傑道:“這又怎麼可疑了?難不成還是個好色和尚,抓走了鄭府小姐?”
那和尚插口道:“貧僧可是正經和尚,施主開不得玩笑。”
探子說:“這和尚妖言惑眾,說什麼‘皇帝不急太監急,鄭府小姐平安的很,倒是咱九龍唐朝不保夕’。他既然知道內情,就是可疑了。”
那和尚插口道:“什麼邏輯,貧僧智慧過人,未卜先知。”可惜一直無人聽他說話。
九傑對探子說:“嘴長在人家身上,紅口白牙,出言無忌,這也算可疑?還帶我這兒來?”
一旁的和尚聞言搖頭:“出家人不打誑語,施主謹言。”
探子辯白道:“唐主一向教誨,眾口鑠金,讓小的門多聽少說……”
九傑怒道:“那是對你們,他能和你們一樣嗎?我還能管的了悠悠眾人之口!”
和尚自言自語道:“世人生來平等,一樣一樣。”
探子不敢再說話,默自承受。
九傑緩了一口氣,平靜說道:“下去吧,把師傅也帶下去,道個歉。”卻是從頭到尾沒和那和尚說一句話。
那探子如蒙大赦,拽著和尚僧衣,示意悄悄離開,卻不防和尚紋絲不動,竟扯下了一段破布來。“嘶”的一聲,聲音很小,卻如驚雷。
那探子暗叫不好,這下麻煩了。
九傑並不生氣,道:“師傅出家之人,也是可憐。給些布施,不知和尚在哪裏掛單?”
那和尚道:“貧僧道衍並無落腳之處,打算到鳳陽皇覺寺去。”皇覺寺是當朝皇帝朱元璋年輕時候的出家之地。幾十年前可能是小地方,如今聲名鵲起,也算知名寺院了。
道衍說要去皇覺寺,似乎裏麵暗藏玄機。普普通通一句話,旁邊眾人聽了卻是反應各不相同。
侍從們皆是一驚,而九傑不動聲色。
九傑不明究竟,說道:“原來是野和尚,要掛單的地兒怪遠的。”道衍無處落腳,相當於沒有固定職位,沒有正經工作。所以九傑想當然以為人家是野和尚。外人聽來,這屬於不敬。
這就是九傑的不是,他看走眼了。道衍大不簡單!
鑒於大家都是知識分子,就明說了:道衍乃燕王靖難第一功臣,後世尊稱的“黑衣宰相”。當然此時的道衍不過普普通通,無職無權。除了長相奇特,並無成就!
道衍並不動怒,反而笑道:“閣下能看出貧僧一個‘野’字,也算是有緣了。貧僧贈施主一字如何?”
“哪一字?”
“窮!”
九傑大笑:“我年方二十,坐擁九龍唐,掌管天下商路命脈。實不相瞞,大明國庫十成的財富,便有三成經九龍唐之手。大師笑談!”九傑一直看不起窮僧,此刻才稱他為“大師”,應該可以列為譏諷了。
大明船舶技術發達,不論水運,還是漕運,都比陸運更省時省力。所以九傑掌控的九龍唐,控製水路便是控製財路。很掙錢的說。
道衍腹黑心冷,轉身就走,臨別說道:“螟蛉之子,冥頑不靈。”
九傑聞言驚醒。急忙起身,追上攔住:“願聞其詳,請大師拆解。”說著行了一禮。道衍既然知道他是螟蛉義子,九傑不得不慎重。
道衍卻顧左右而言他:“西蜀白帝有言,說衣服兄弟手足之論。你的手下壞我僧衣。剛好貧僧要遠行,略缺銀兩。”
九傑回顧,問手下人:“白帝是誰?”
旁邊侍者趨耳悄聲言道:“恐怕他說的是三國的劉備,有句名言:兄弟如手足,手足如衣服。”
“唐主,這人語無倫次、胸無點墨,是騙錢的吧。”
劉備托孤白帝城,所以道衍稱他為“白帝”,然而此處道衍口中的白帝具體是誰,則沒有明說。
而在五行的世界裏,白帝另有所指。
五行之金,尚白,五行之金功法最強的人便是“白帝”。以此類推,五行之木最強的是“青帝”,五行之水最強的是“黑帝”,五行之火最強的是“朱帝”(火是紅的,紅通朱,所以叫朱帝,諧音朱棣,此處不說炎帝、赤帝);五行之土最強的是“黃帝”(黃帝諧音皇帝)。
九傑點頭稱是,原來這人要賠衣服錢。問道衍:“僧衣值得幾何,我賠來便是。”
道衍伸出三個手指:“三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