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還有一點。”
我凝眸遠眺著與舅媽說悄悄話的舅舅,“他還希望能夠看到你結婚生孩子,擁有一個安穩的家。”
天底下的父母,無一不疼愛自己的孩子。
他垂了下眸子,擁緊我,輕輕應了我一聲。
“接下來呢?”
白羽繼續追問著,我就將當時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描述:“舅舅跟舅媽說完悄悄話,見到我們,就笑了笑,說,看見你們這樣恩愛,我也就放心了。”
那頭忽然傳來拍桌子的聲音:“這個就是原因了!”
緊接著是幹媽不悅的責怪:“白羽,你給我收斂點,你受傷了不要緊,把我桌子拍壞了我可要揍你了。”
“小氣!”
關門聲響起,隔絕了幹媽的喃喃自語,對我建議道,“你現在什麼都不用做,隻需要等!”
“等啥?”
“一會兒會有人敲你的門,到時候你隻需要將你跟我吐槽的這些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說就行。”
“誰?”
誰會敲我的門?
那頭還沒等我說完,就掛了。
我正一頭霧水,下一秒果然響起了敲門聲。我的天,白羽這預料也未免太準了吧?
“清兒,睡了嗎?方便的話,就跟我去書房坐一坐。”
舅舅?
我披衣下床,跟在舅舅屁股後麵進了又暖又亮的書房。
“舅舅,這麼晚了,您找我什麼事?”
尚流浪笑而不語,隻將桌上的相冊推到我麵前,目光慈愛,示意我可以翻開看看。
第一頁,是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的小娃娃,沉眉肅目,一臉不悅,好似誰欠了他幾百萬似的。下麵寫了一行字:峻茂,百歲照。另一邊,是我的百歲照,不過我居然是破涕而笑。
再往下翻,全都是我們二人兒時的照片。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走在一起都會牽著手,不論去哪裏都沒有分開。
隻是我有些不解:“舅舅,您今天怎麼突然將這些照片給我看?”
身形高大的尚流浪從一旁的書桌走過,指腹不斷摩挲著相冊中的一角,伸出手,不斷撫過每一張照片,最後停留在兒子的臉上:“他出生後,被接回了妊神星,以細君的高貴身份被養大。而我當時還沉浸在失去妻子的痛苦之中,根本無暇顧及其他。艾利克斯找到我時,我已然頹廢了多年。
“當艾利克斯欲將你和峻茂交給我一並撫養時,我起初是十分抗拒的。試想一下,一個心頭滿是仇恨的男人,親自去養兩個小娃娃,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為了讓他們能夠在地球上慢慢生活,艾利克斯將我們再次變成嬰兒,親手送到了尚流浪手中。可以想象他心頭有諸多的不情願,可一個是妻子留給他的念想,另一個是妹妹留下的遺孤。對於養育我們,他責無旁貸。
“剛開始一定是雞飛狗跳吧?”
我忍俊不禁。
一個男人為了兩個孩子,不斷磨平自己尖銳的棱角,性格也在一點點的變得柔軟和慈愛。
“豈止?”尚流浪無可奈何一笑,尷尬擺手,“往事不堪回首,所幸你們都在我的魔爪下活了下來,這便是我這麼多年來最大的安慰。”
而後,他從抽屜中掏出一把金光熠熠的匕首,上方鑲嵌的瑪瑙髣髴深林中的螢火蟲,晶光閃閃。
“你們還沒出生時,紅兒就與曼辭給你們定下了娃娃親,這便是曼辭留給我們的信物。”
我心頭一顫,旋即從脖頸中取出從小便戴著的玉墜---呈書狀,指尖一觸,就會散發著幽藍色的光。
“沒錯,這個就是紅兒當年親手給你帶上的。”
我掩著胸口,越聽下去,心跳得越厲害。
“說夠了沒有!”
門被大力踹開,疾步走來的尚峻茂一把將我摟入懷中,不斷平複著我的氣息,“這些話你跟我說就好,何必跟清兒多說?”
我掙脫他的束縛,再抬眸時,眼底一片氤氳:“舅舅......你真的決定好了嗎?”
尚流浪摸了摸我的頭,慈愛一笑:“這麼多年,我活著就如同在烈獄中煎熬,每一天都在想著替紅兒報仇。可齊永遲遲不出現,我更不能讓那些傀儡傷害你們。如今紅兒的仇報了,而你們的感情也逐漸穩定,雖說這小子回來後還故意表現出一副不在乎你的樣子,可我知道,他不過是想讓我多留一些時間。可我已經讓紅兒等太久了,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我被喉頭的哽塞噎得說不出話來,如同尖銳的利器躥了進去,絲毫無法拔出,疼得四肢百骸都在打顫。
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你還活著,而你愛的人卻與你咫尺天涯。活著並不一定是最後的歸宿,而離開,也有可能是最好的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