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做子衿的野種,分明就是白家的恥辱,他心慈仁善,沒有在她一出生就直接掐死溺斃,隻是想要將她遠遠地賣掉,眼不見心不煩而已。
怎麼白瑞雪和她娘王氏,就死活不同意呢?
他當初說的明白,隻要將野種賣掉,念在往日的情分上,過去的事他完全可以既往不咎。
可她們怎麼就那麼倔,哪怕明知會觸了自己的逆鱗,也絕不同意。
結果妻子王氏早早死掉,女兒又倔巴巴的守在茅屋寸步不離。
能忍到今日,已經是他在退讓了。
可她呢,竟然會說出要和他“做個了斷”的話來。
此刻的白正,隻覺得身上的血液,如同開閘了一般的往腦門衝。
他的臉漲得通紅,腦袋一陣眩暈,緊接著身子一晃,便跌坐回去。
“發生什麼事了?”是新任村長的聲音。
見是村長來了,大夥連忙讓開一條通道。
身材略胖的村長,很快出現在白瑞雪麵前。
看著麵前的情景,他眉頭一皺,低嗬道:“瑞雪,你怎麼又惹事?”
見村長來了,白正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坐在地上的他,虛軟的擺擺手,最終,所有的話也隻是在喉嚨裏幻成一口濃濃的歎息。
村長更氣了:“瑞雪,瞧把你爹氣的。”罵完,又趕緊安撫白正,“先生莫要氣壞了身子,孩子還小,得慢慢教。”
白正感激的連忙點頭,漲紅的臉色也逐漸好轉。
再看向白瑞雪時,村長的語氣再次變的嚴厲:“瑞雪,還不趕緊和你爹道歉。”
白瑞雪眉毛一挑,正欲反駁,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道清朗的磁性嗓音:“爹,剛剛的事情我看的清楚,分明就是秦氏母女欺辱子衿在先,瑞雪不過是保護妹妹而已,何錯之有?”
爭吵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幫自己說話,惹得白瑞雪忍不住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多看了一眼。
隻見那人身形修長,相貌英俊白淨,既不會漂亮的陰柔,又沒有漢子們的粗獷,正是讓人舒服的類型。
見白瑞雪看她,他輕輕的點了下頭,繼續道:“爹,就算要瑞雪道歉,也該隻為剛剛的出言不遜道歉。更何況,我認為最該道歉的,是剛剛欺負小孩的秦氏母女。”
說話的,是村長家最受寵愛的長子路宥期。
一聽說要自己道歉,白瑞喜連忙嚇得躲到自家娘親身後,擔憂的喊了聲“娘”,便不敢再吭聲。
雖說在麵對村長時,心裏有點膽怯,可秦氏依舊揚眉,強硬的道:“我憑什麼道歉?明明是她們恬不知恥勾搭男人,想要再敗壞一次我們白家的名聲。怎麼,身為長輩,我連說都說不得了?”
“子衿勾搭男人?嗬,真是笑話。”白瑞雪毫不客氣的嘲諷,“你倒不如說子衿會上天遁地更惹人信服些。”
她的話一出口,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
再看小豆丁,因為常年的食不果腹,導致她的身子比同齡小孩更顯瘦小單薄,才勉強到白瑞雪齊腰高。
破爛的粗布衣衫如同麻袋片一般掛在身上,襯托的她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更如行走的骷髏般可怖。
此刻那雙凸出的,異常大的眼睛,正半是疑惑半是驚恐的望著眾人,很顯然,她並不懂什麼叫“勾搭男人”。
獵戶秦忠終於開口:“子衿是瑞雪托俺照料的,是俺的錯,不該放她和倆孩子一起去玩。這件事說到底,都是俺惹出來的,是打是罰你們衝俺來,別欺負小姑娘。”
說完,秦忠自覺往前一步,全然一副任人打罵的模樣。
一旁的大山和小山,見自家父親如此,也連忙隨爹爹站在那裏:“是俺們出主意帶子衿妹妹去河邊撈魚的,和俺爹沒關係。要罰,就罰俺們吧。”
子衿見狀,急了,拽著白瑞雪的手一個勁的晃:“姐姐,是子衿的錯,別打他們。”
白瑞雪心疼的摸摸小豆丁的後腦勺,憐愛的道:“他們是在關鍵時刻幫姐姐度過危難的人,姐姐感激還來不及,怎麼會打人呢?要是沒有他們這樣的好心人幫忙,姐姐和你恐怕早就死在這無人問津的茅草屋了。”
最後這句話,分明是說給白正聽的。
他的心果然一痛。
是啊,子衿出生時,瑞雪才八.九歲。
她自己還是個孩子呢,卻要帶著繈褓中的小子衿一起生活。
就算她們不說,旁人也能想象得到其中的艱辛。
想到這裏,白正已經從地上緩緩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當著村長和諸位鄉鄰的麵,衝一側的秦氏出聲道:“路哥兒說得對,今天這理,的確是弟妹站不住腳。還有瑞喜,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平白瞎嚼什麼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