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秦家父子的幹活勁頭,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三個人,才用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就把約莫一個客廳大小,半人高的土坑挖出來。這也就算了,在土坑的一角,秦忠還特意挖出一串整齊的台階,那是為了方便進出的通道。
土坑的旁邊,則是堆著小山一般的土堆,那是他們剛剛從坑裏運出來的土。
看著整整齊齊,四四方方的土坑,眾人的心中盡是滿滿的成就感。
太陽已經轉到了頭頂,小豆丁得了白瑞雪的囑咐,站在坑邊笑著招呼眾人上來吃飯。
“秦叔,大山哥,小山哥,姐姐讓我來叫你們吃飯啦!”
經過這些天的用藥治療,小豆丁臉頰上的紅腫已經完全消失。再加上最近吃喝比較盡心的緣故,小家夥原本凸出的大眼睛,好似也沒有原來那麼嚴重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皮膚一旦變得水.嫩了,就連聲音都好似比先前動聽了許多。
秦忠一把將鐵鍬重重的插進地麵,笑嗬嗬的道:“中午了,咱們歇會,下午再出去拉石頭。”
“爹,到時候俺們幫忙拉車。”大山和小山一起應聲。
他們洗漱幹淨進門後,首先看到的,就是白瑞雪手中端著一盆黃燦燦的大饅頭,正往炕沿邊上放。她們家除了灶台和火炕之外,再沒有其它家具,吃飯的時候,大夥也隻能盤腿坐在炕上,倒也暖和熱鬧。
“饅頭是細白麵和著玉米麵一起蒸的,你們嚐嚐好不好吃。”說話間,白瑞雪已經將一把洗幹淨的筷子放進了饅頭盆裏,“我們家實在要啥沒啥,不僅沒有吃飯用的桌子,就連坐的地方也沒有,委屈你們了。”
秦忠渾不在意的擺擺手,抓起饅頭咬了一口:“哪裏的話,俺們都是窮人家出身,沒那麼多講究。”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白瑞雪又將事先炒好的豬大腸端出來。
炒豬大腸的時候,是要放很多辣椒的。她們家沒有油煙機不說,就連屋子都是隻有巴掌大。
毫不懷疑,要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燒火炒辣椒,那威力,絕不亞於核武器爆炸。
現在豬大腸雖說了冷了點,滋味卻也不差。
秦家父子從剛開始的小心翼翼,到現在的大快朵頤,也不過才過了夾三五次菜的功夫。
這時候的白瑞雪,則是分別將熱氣騰騰的梅菜幹扣肉,和燙好的酒端到桌上。
眼看著一壺清酒擺在自己麵前,秦忠的臉上陷入了短暫的愣神。
緊接著,恍惚的視線中便看到一雙小巧的手掌,將一小盅熱酒捧到了自個麵前。
對方說了什麼,他沒聽清,隻覺得時光仿佛又倒回了過去。
那時候,他的妻子還沒有被野豬撞死,他還沒有成為眾人口中的鰥夫,孩子們也有親娘嗬護。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好日子中,印象最深的,便是每日狩獵歸來的那壺熱酒。
山裏陰氣重,再加上常年的緊張狩獵,使得他急需熱酒來放鬆身體。
不管有沒有下酒菜,他都是要喝一盅的。
也習慣了,妻子早早幫他熱好的溫酒。
可惜,那樣的好時光終究是如流水一般,一去不複返了。
自從妻子走了之後,他便再也沒有碰過酒。
不是不想喝,是因為每次看到酒都會想起妻子的溫柔,端著涼絲絲的酒盅,他隻覺得嗓子眼裏像是卡了小骨頭,難受的想要掉淚。
如今看著眼前那冒著熱氣的酒盅,他突然就紅了眼眶,猛地抓住捧著酒盅的手,激動的道:“彩鈴。”
被握住手的白瑞雪,先是一愣,抽了一下,發現男人粗糙的大手握的那麼緊。她不再掙紮,隻笑著道:“原來嬸子的閨名叫彩鈴嗎?蠻好聽的。”
清脆動聽的一句話落在秦忠的耳朵裏,頓時如驚雷般炸響。
他猛地鬆開白瑞雪,抬頭時,這才驚覺自己做了荒唐事。臉色嚇得一陣紅一陣白,半晌都沒緩過來。
一旁的大山和小山臉上則是露出哀切,隻有小豆丁一臉的茫然,轉頭問秦大山:“大山哥,秦叔怎麼了?”
秦大山的臉上掛著尷尬,憨厚的說道:“彩鈴是俺娘的名字。”
小豆丁才四歲,此刻她仍舊不能想通其中的關鍵:“我姐又不叫這個名字,秦叔為啥叫我姐彩鈴?”
秦大山一時語塞,再沒辦法解釋。
好在有白瑞雪及時把一筷子扣肉,塞進小豆丁嘴裏,笑著說道:“剛剛秦叔是累暈了,把姐姐錯認成他已故的妻子。就像子衿先前,把小石子錯認成鬆子一樣。”
前些天,窗台上晾著的鬆子幹透了。
白瑞雪忙著收時,一不小心灑了一些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