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叔問我:“你這狼崽是在哪兒撿的?”
我不敢告訴他狼崽的來曆,隻好說是我在打獵的時候撿到的。老王叔看了一眼我懷裏的狼崽,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回到馬場吃過了早飯,老王叔和我一起坐在炕沿上看著狼崽在屋子裏的地上玩耍。狼崽叼住老王叔的鞋子來回甩著,它似乎已經開始習慣老王叔身上那重重的旱煙味。
我問老王叔:“老王叔你怎麼也上了山呢?”
老王叔說:“還不是因為你這娃天不亮就爬起來?我怕你出事就跟了出來。”
聽了老王叔的話,我心頭不由一熱,看了看老王叔,而老王叔咬著旱煙袋,眼睛直盯著狼崽,額頭上硬是擠出個“川”字,我知道老王叔也和我一樣一定在想著些什麼。
老王叔說:“娃呀,我這輩子算是沒白活,什麼事都讓我趕上了。這狼崽你要養我也不能攔著你,它也算是唯獨一頭落我手上沒打死的狼了,隻是有句話我得先跟你說。”
說完老王叔就盯著我,我連忙衝老王叔點了點頭。老王叔才繼續說:“娃你既然現在已經和這山扯上關係,將來出了什麼事就不能後悔啦。”
我剛想回答老王叔,老王叔卻不顧我,接著說:“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麒麟和白狼的事嗎,其實我知道的也都是老一輩傳的,怎麼說的都有。有人說原來這山上隻有白狼,後來麒麟來了也要在這山上稱王,它們就打了七天七夜,最終兩個都化成了山。因為麒麟山比白狼山高了一頭,所以大家就說是麒麟勝了,所以我們這兒叫麒麟村,把麒麟當成山神。而另一種說法是麒麟和白狼一個代表吉,一個代表凶,它們水火不容,一直都存在在這山上,隻是我們凡人沒有見過,圖個吉利才把這裏單單叫作麒麟村。我爺爺給我講的卻是,原來這山上有妖怪,年年下山吃人。有一年長白山神經過,便拿出兩個桃符寫上麒麟和白狼扔到了山裏。麒麟和白狼把那妖怪打敗了,為了不讓那個妖怪重現人間,它們化成了兩座山鎮守在這裏。我爺爺還說,麒麟和白狼雖然化成了山,但每隔五百年它們的子孫就會重新降生,為的是降妖除魔。”
老王叔說到這兒,狠狠抽了一口快要熄掉的煙袋,若有所思地說:“在這長白山裏傳得最多的還是說這長白山是中國龍脈所在,麒麟和白狼就是保護著龍脈的神獸。當初來這裏的日本鬼子都聽信了這個傳說,偷偷在這裏抓了好多人去給他們找龍脈,結果幾百人一下子都消失在了這座大山裏。傳說裏還說麒麟主司生命,誰得到麒麟角就會長生不老;白狼主司權力,誰得到白狼皮就會得到天下。”
聽完老王叔的一番話我終於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聯係在了一起。原來肅慎對我說的並不是他一個人的胡編亂造,好像確有其事,但老王叔又不知道什麼肅慎一族,這長白山裏似乎藏著太多秘密了。老王叔話說完以後一直不再作聲,他的目光重新又放在了狼崽身上。我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那狼崽一身灰毛,隻有額頭上的一撮白毛。它不是白狼。
就這樣,狼崽在馬場裏養了下來,我叫它小白。我喜歡它那撮白毛,像道閃電。我把它養在後院的柴房裏,讓大媽用我的破衣服縫了個墊子。把小白放在上麵,它縮成一個小球球。小白膽子很小,它平時連柴房門都不敢出,更不敢靠近馬匹還有虎子,小白很害怕虎子。記得我第一次把小白推到虎子麵前時,小白很興奮地圍著虎子亂轉,虎子卻張著嘴露出白森森的牙,嚇得小白連忙躲到我身後。我知道虎子並不是真的想咬小白,因為它連身子都沒有站起來。看小白離開了,虎子又悠閑地搖著尾巴,它隻是在告訴小白自己不喜歡它。後來我發現不光是軍馬和虎子,就連大媽養的雞都敢欺負小白,我和老王叔站在那裏看著老母雞攆著小白滿院子跑。
老王叔不住地搖頭:“這崽子怎麼不帶個狼樣呢?”
也許是因為馬場沒有肉喂小白吧,小白長得很慢,而且異常瘦小。我和老王叔開始以為小白可能會活不下來,但小白一點不像狼一樣挑食,有什麼吃什麼。漸漸地,老王叔和大媽也都把小白當成了普通的狗崽,再也不用緊張的眼神盯著小白看了。但我知道小白是有狼性的,那是十五那天,天上的滿月把屋子照得亮亮的。我被月光給照得睡不著覺,偷偷溜到後院,結果在院中就看見小白蹲在柴房門外,盯著月亮。小白的毛奓奓著,尾巴粗了一倍,它的眼睛又圓又亮,充滿了野性。月光灑在小白身上,它的毛竟然反出耀眼的銀色。那晚我一直躲在角落裏偷偷看著小白,而小白也在月光下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