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過年危機(1 / 3)

老王叔身子一震,頭都沒抬說了句:“死了。”“死了?”老張哦了一聲,“真他媽的邪門。”

我和老王叔是農曆小年那天去的鎮裏。

老王叔從馬圈裏挑出兩匹壯實的馬,他一邊小心地給馬腿綁上幹草圍著的綁腿一邊對我講冬天騎馬的要領:

“冬天騎馬不能上來就快跑,要先小步溜達;下了馬也不能立刻讓馬停腳,一定要帶著馬慢慢溜幾步。還要記得注意給馬清除嘴邊口氣凍出的冰霜,更不能讓馬喝冰的井水……”

我一一用心記著,我知道這些馬都是老王叔的命根子,千萬要小心些。這可是我第一次騎馬,坐在馬背上身子隨馬的步伐輕快地彈動,行走在滿是白雪的山邊,心裏是說不出的愜意。我索性放開韁繩讓身下的馬小步跑著,而我自己張開雙手在馬背上高興地大叫,聽自己的聲音在山間回蕩。老王叔心情也十分好,跟著我嗬嗬地笑著。

我問老王叔上次在我打獵時唱的是什麼歌。

老王叔說那是長白山裏的山歌,也是山裏小夥子追姑娘時的情歌。每個山裏的男人都會唱的,上次唱的隻是第一段。我讓老王叔把後一段也唱了,老王叔爽快地答應了。他清了清嗓子大聲唱了起來:

天上的月亮喲

麒麟的眼眼

地上的姑娘喲

紅紅的嘴嘴

麒麟眨著眼

姑娘噘著嘴

姑娘喲,何時才能讓俺進了你的門

我和老王叔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就到了鎮子。我們在鎮子口的大路邊下了馬,兩個人牽著馬慢慢往裏走。可是很奇怪,走進鎮子竟然沒有看到一個人,大樹上的鐵喇叭也沒有像往常一樣放著廣播,可能是因為要過年了吧。我和老王叔到了合作社辦公室,可是敲了半天門也不見有人開門。我們又去了合作社,結果那裏也一樣沒有人。我和老王叔都很奇怪,老王叔說往年可不會這樣的。這時從鎮子另一邊跑過來幾個人,我看得出走在最前麵的就是老張。我和老王叔衝著他招了招手,老張離老遠就衝我們喊著:“你們來了太好了,正想找你們呢。”

老張風風火火地跑到我們身邊,連招呼都不打就一把抓住了我倆的胳膊。這時我才看見他身後跟著的是兩個民兵,手裏都拿著步槍。

我問老張這是怎麼了。

老張歎了口氣,說:“唉,你們是不知道。今年不知為咋,深山裏的狼群突然下了山。上個星期鬧了前麵好幾個村子,還咬死了好幾個人呢。”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老王叔奇怪地說:“不可能呀,我可是打小在這長白山腳下長大,還沒見過狼群敢到村子裏鬧的。以前過冬的時候倒是有過單個的狼崽子餓得溜下山。這次的狼群有多少隻狼?”

老張說:“聽前麵村子的老鄉講不下五十隻狼,黑壓壓的一大片,晚上呼啦一下子就竄進村子裏。不過都不進屋,就是往牲口棚鑽,見什麼咬什麼。人要出來就咬人,死的那幾個人都是因為想打狼結果反遭狼咬的,不過那些狼咬死豬呀,牛呀的卻從來不吃,而且在每個村子都沒待超過一個晚上,也不像是餓狼。”

老王叔的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老張繼續說:“老王呀,現在就怕那群狼不知什麼時候就奔你的馬場去了,這是我們最擔心的。我和這兩個同誌剛通知完附近的村子做好保護措施,正想著怎麼給你們報信呢,你們就來了,真是太好了。”

聽了老張的話,我和老王叔都愣住了,我看了看老王叔:“咱們怎麼辦呀?”

老王叔狠狠地說:“咋辦?來一個我宰一個。”

老張攔過話來:“老王同誌呀,話不能這麼說,馬場算上小杜一共才三個人,還要照顧幾十匹馬,到時候如果狼群真的來了,無論傷到馬還是咬到人,咱們都不合算呀。”

老王叔問:“那咱們怎麼辦?”

老張說:“要不咱們一起回去,讓老嫂子拿上東西,咱們帶著馬去民兵支隊那裏?”

老王叔一聽急了:“咋地,讓我躲著狼?哪有人躲著畜生的?我這輩子隻打過狼還沒有怕過狼呢。”

老張也急了:“老王你怎麼這麼倔呢,這回不是開玩笑的事,這事不能讓你做主,馬場現在得由我們支部來管。”

老王叔又說:“不行,你們支部也不能說管就管。那麼大的馬場怎麼搬?幾十匹馬從馬場帶到支部,沒草沒料,還沒有大牲口棚,凍壞了馬你不心疼呀?”

我看兩個人越說越急,連忙拉住了老張:“老張,這麼著吧。咱們一起回去在馬場守兩天,如果這兩天沒事那就是狼群又回山裏了,把馬從馬場挪出來真的不是容易的事呀。”

老張想了一會兒也隻好點了點頭:“也隻能這樣了,他們民兵連現在也正在山裏攆狼群呢,狼群也不一定敢下山了。”

結果被狼群的事一鬧,我和老王叔早就忘了給我家裏寫信和買年貨的事,我們還有老張和那兩個民兵同誌一起急急忙忙地往馬場趕去。

因為隻有兩匹馬,所以我們五個人就牽著馬快步往馬場走著。很快老張與老王叔兩個人又有說有笑起來,兩個人本來就是十幾年的戰友,每年部隊的人到馬場也都是老張做的交接,我去馬場也是如此,兩個人交情好得沒話說。老張從老王叔手裏奪過馬韁繩,順便又扔給老王叔一個煙卷。

老王叔拿在手裏聞了聞,就把煙夾在了耳朵上:“這玩意兒太淡了,還是我這家夥有勁。”

老王叔從腰裏抽出煙袋衝老張晃了晃。老張點著了自己的煙,又湊過去給老王叔的煙袋點著了。山上的風很大,兩個人為了點著煙頭都頂在了一起。終於把煙給點著了,兩個人一塊兒笑了起來。

老張用手指了指老王叔:“老哥你呀。”話還沒有說下去就轉身又給我扔了根煙卷,我接過來,旁邊的民兵同誌給我點著了,我學著老張的樣子大口吸著,結果把自己嗆得直咳嗽。這時所有人都樂了起來,笑聲蓋過了山上的風聲。

老張吸了一口煙,說:“老王哥,你呀聽老弟一句,今年不比往年呀。咱們部隊全在朝鮮打老美,現在就連全縣加一起也沒有一百個民兵,也都分派到下麵幾個村子裏了。說實話,我身邊也隻剩下這兩個兄弟了。你的馬場是我最擔心的,如果真的出了事,你說我怎麼辦呀。”

老王叔嗬嗬笑著:“你小子呀,我在這山裏六十多年了。地主沒壓死我,日本鬼子沒打死我,我咋還怕這狼給我吃了呀。”

老張說:“老哥,我在這兒也待了三十多年了。這些年你是看著我過來的,說實話我真就把你當成我哥呀,你今年多大歲數了?嫂子多大歲數了?我都想好了,開了春我就跟上麵說,給你的馬場派兩個人。是硬性指標,你不要都不行。”

老王叔笑著歎口氣:“人真老嘍,得要人照顧了。小張呀,就照你說的辦吧。”老王叔回身衝我和那兩個同誌喊著,“咱們走快點,過了這山頭就是了。我給你們殺隻雞,咱們今天晚上吃肉喝酒。”大家的笑聲再次響徹了山穀。

大媽看我們帶回了鎮裏的同誌更是開心得不得了,對於狼群下山的消息反而並不怎麼在意,看來這種事對於山裏人真的是沒有什麼。大媽給我們殺雞做菜,我們五個人盤腿坐在老王叔屋子裏的炕上,圍成一圈,吃著秋天采的榛子還有栗子。榛子是大媽在鐵鍋裏混著沙子粒炒過的,平時用小布袋包著放在炕頭烤著,那榛子仁咬在嘴裏真是又香又脆。我們五個人誰也不用工具,就直接把榛子放在嘴裏,用手捂住腮幫子,嘎巴一聲就吐出榛子殼。那栗子是大鐵鍋煮的,又沙又甜。等到大媽把做好的飯菜放到桌上,炕上的榛子殼和栗子殼已經堆得像小山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