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馬場的馬又回來了嗎？”我忍不住問老王叔，“它們不怕狼了？”
老王叔眯著眼說：“那些才不是我們馬場的馬，那些都是野馬呀。”“野馬？野馬怎麼會到馬場來呢？”
“為什麼？娃，你是沒看見呀。那群馬的頭就是那個兔崽子呀！”老王叔嘴角向上，笑了起來，他抬起頭似乎還在想著當時的情景，“那小兔崽子這幾個月不見可是出息了呀，跑在最前麵，就像天神一樣啊！娃，我早就知道它不是我們人間的物，就和那小東西是一樣的。”
我的眼前有些恍惚，好像看見二寶正帶著馬群向我跑來，它的身旁懸浮著一團小小的白氣，讓它看起來好像在騰雲駕霧一般。奔跑中的二寶身上的長鬃毛隨著身體的起伏在霧中飄浮，它額上那塊尖尖突起是那樣的顯眼，身上不斷聳動的肌肉如同雕塑家用雕刻刀雕出來的一樣，它真的是二寶嗎？
“我真是給當時那陣勢嚇著了！”老王叔的話語打斷了我的思緒，“我看見狼群開始在馬群的包圍圈裏努力向外突圍，馬群也在有意地收小它們的包圍圈，隻要一有狼接近馬群，就會被跑動的馬群踢到或者踩中，那被踢到的狼如同被重錘擊到一樣，看起來輕得像樹葉似的一下就飛出。娃我告訴你，野馬特別烈，連老虎都怕這些野馬駒子，就更別提這些個頭這麼小的狼。可是狼群也不是白給的，原來聽老輩的人講過，這馬群與狼群打架就好像是傳說裏的麒麟和白狼打架一樣，沒有幾天幾夜是分不出勝負的。我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也是頭一回見呀！這野馬和狼都是群體活動的，它們打架就好像是兩軍對壘一樣。馬群高大，用的是力氣和腳力，它們總是順著山坡的頂部圍成一個巨大的圓圈陣，圍的時候馬隊要順著高處走，慢慢收緊包圍圈。馬群用跑動的巨大聲響來鎮住狼群，讓狼群不能逃出馬群的包圍圈。最終這些狼群不是被馬群趕得累死、氣炸了肺，就是活活被馬群踩死。”
我問老王叔狼群和馬群打架是不是一定會輸。老王叔搖了搖頭說：“那可不一定。野狼和野馬都是長白山上的靈物呀，有各自的智慧。一到這個時候狼群總是跑在馬群邊上，它們一麵找機會逃出馬群的包圍圈，一麵準備著進攻馬群裏比較弱的馬匹。雙方是在比腳力和體力。馬群與狼群的體力和耐力都是十分厲害的，但時間一長會有體力差的抗不住。它們的戰爭到最後往往死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到最後剩下的無論是野馬還是狼都是體力最好、最聰明的了。你看院子裏躺著的狼和馬就應該明白了。”
“那，二寶怎麼樣了？”我有些擔心。
老王叔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那個兔崽子的腳力才快呢，它總是一下子就衝進狼群，狼群很快就被衝散了，它們夾雜在馬群的中間，四處逃竄，有的狼來不及逃走就被馬蹄給踏倒在地，兔崽子就抬起前蹄不斷地踏擊著前麵的狼。那些狼都遠遠地躲著它，不過一看它的速度慢下來，馬上便躍出三四隻狼衝向它，這些狼明白兔崽子是頭，它們寧可冒著被其他野馬踢到、撞到的危險也要進攻它，可是狼群根本沒辦法靠近它。但是那些被馬群驅散的狼也總是會馬上又聚集起來。狼完全奔跑起來，幾乎是四肢都離地一般地奔躍，看著就像一個波浪，一波一波地向前跳躍著湧動，而前邊的那個浪頭就是那隻頭狼，它奔到哪裏那些狼就湧到哪裏。
“娃，我一輩子長在這深山裏，可是這樣的爭鬥看著真讓人恐懼，是那種無法描述的恐懼。在那種力量麵前我們人的力量真的是太微不足道了，你會想我們是怎樣生存下來的，僅僅是因為我們有腦子嗎？那些狼、那些馬，它們的頭腦也不見得會輸我們多少呀！
“我從窗戶縫裏看不到全部，隻能看到一部分的爭鬥，狼嚎、馬嘶充滿了我的耳朵，應該是很慘烈吧。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漸漸地挺不住了，意識開始不清，隻能感覺小東西在不停地跑、不停地叫，我想去把它抱在懷裏，但卻一點也動不了。”
老王叔突然停了下來，好像是陷入沉思中。
“老王叔，你怎麼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在那個時候產生了幻覺，是不是我眼花了？”
“怎麼了？”
“唉！在我暈過去之前，我看見兔崽子站在柴房裏，不知道怎麼的，就一下子站在了地中間，小東西衝它不停地叫，它的身上全是血，可能是狼的血吧。它站在那兒看了看小東西，低下頭就咬住了小東西，我以為它要吃了小東西，想喊卻喊不出來，沒想到那兔崽子隻是輕輕咬住小東西，然後它回過頭看我，那眼神不是馬的，分明就是人的眼神，是充滿了歉意的眼神。接著它們就又一下子不見了，就那麼憑空不見了，我也昏了過去，一直到你把我叫醒。
“現在果真小東西不見了，那我見到的就是真的，它們真的不是我們人間的凡物。麒麟？白狼？真的是它們嗎？老了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小白真的被二寶救走了？為什麼是這樣？它們不是水火不容的嗎？它們去了哪裏？外麵的狼群還在等待機會吃掉我們，我們能活著走出馬場嗎？我還能見到二寶和小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