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看見了無邊無垠的黃沙之後,才心中一驚,這個時候也正好追上了馬車,在馬車的頂上備受顛簸。
這馬兒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驚被嚇得很厲害,一路狂奔不止,就算是仲承鬆拉著韁繩也不肯停下。
最終在疾馳到一處荒無人煙的高坡上後,馬兒習慣性地減速,然後高高揚起了馬蹄,卻在下一瞬,連人帶馬車都從高坡上摔了下去。
原來那高坡之下,是個極為陡峭的斜坡。
仲承鬆一時不察,被馬車甩了出去,順著坡度一路滾下去,最後在坡底停下,後腦卻撞上了沙子中凸起來的一塊石頭,當即昏了過去。
石頭上還留有他頭上的血跡。
鹽城飛袖繡坊——
“什麼?主子在禹城失蹤了?”
聽到這個消息,肅寒一點都沒覺得意外,反而開始了無止境的擔心。
五個繡娘都用擔心的眼神看著他,當著她們麵兒說出這件事的白濯斐卻坦然得很,把所有的問題都推給了肅寒。
白濯斐道:“你家主子眼睛都快瞎了,還是要去跟蠻國人打交道,結果當場被人家識破。要不是有我的解藥……”
話未說完,白濯斐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微楞了好一陣,張嘴喃喃道:“有點糟糕……”
肅寒正打算回自己房裏換一身行頭再出門,不料聽見白濯斐的話追問道:“主子還中毒了?你的解藥怎麼了?”
“我開的藥方裏,有幾味藥材是有毒性的,為的就是以毒攻毒。不過多少會有些後遺留下的症患。”
肅寒挑眉:“比如說?”
“比如說眼睛可能會看得模糊一點,或者身體變虛,也有可能……”白濯斐說到這一點立馬變得心虛不已。
肅寒把袖子一擼,伸手拽上了白濯斐的衣領,咬牙切齒地道:“還有可能會怎樣?”
“可能會忘點什麼東西吧?”白濯斐擠出了一抹微笑,從肅寒的手裏掙脫,快速溜出了繡坊。
“我先回醫館了,你要是打算出遠門,記得把這裏安置好。”
肅寒目送這男人遠去,暗中一陣磨牙。
一直被忽略的玉蒙等人,這才怯生生地開口問道:“肅寒哥哥,蘇姐姐失蹤了?還有仲大哥他沒事吧?我們隻是去參加一下城試,為什麼會……”
肅寒轉頭,發現這幾個姑娘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當即鬆開了眉頭,安撫道:“不會有事的,你們這幾日好好練你們的刺繡,安心準備後麵的比試。其他的事,交給我來辦。”
“啊?好。”幾人點了點頭。
肅寒又囑咐一句:“跟紅裳說一下,我要出去,繡坊和鋪子就交給她了。如果遇著麻煩的話,就去找蘇眠生或者去濟世醫館找白濯斐。”
蘇眠生可不是誰都能見著的,幾個姑娘顯然不知內情,欲言又止。
然而肅寒卻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他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去,等出來的時候,儼然已經換了一身衣裳。
不僅如此,肅寒的手裏還握著一團小小的白文鳥。
他伸手在白文鳥的後背上摸了摸,將一卷信筒係在了它的腿上,摸了摸它頭上呆毛,隨即將它放飛了。
到了眼下這種關鍵時刻,還是得指望指望那些個在宮裏勞累的兄弟們才行。
天色漸暗,夜風也吹起了一片又一片的風沙。
仲承鬆是被強烈的窒息感給悶醒的,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一抬頭,頭發上的沙都揚進了嘴裏。
呸呸兩口吐掉了嘴裏的沙子之後,仲承鬆癱坐在沙地上,隻覺得後腦一陣痛,伸手一摸,還能摸到血跡。
天上可見半輪月亮,所以夜間也能依稀可見一些東西。
仲承鬆瞄見有一坨鼓鼓的沙堆,他走過去用力刨了幾下沙子,就看見被沙埋掉的馬兒,和半截馬車。
這匹馬因為失足跌落,還被馬車砸了下腿,久久都站不起來,仲承鬆在查看過它的傷勢之後,給它正了骨還用布條綁緊。
馬兒的眼睛還能睜開,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著,隻可惜它站不起來,隻能巴巴地看著仲承鬆。
仲承鬆感覺自己腦袋裏麵空空的,卻又不得不轉身去挖身後那埋在半截沙裏的馬車。
馬車已經有損傷了,裏麵都是一些用不到的東西,比如瓷器布料和青銅物件,仲承鬆將一把青銅劍帶在身上,剩下就隻帶著些藏起來的幹糧,打成一個包裹背在身上。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仲承鬆坐在背風處與那匹等待恢複的馬麵麵相覷。
問題似乎回到了最開始。
他是誰?他為什麼在這兒?為什麼他腦子裏麵什麼都不記得了?
當他伸手去摸後腦勺的時候,還是覺得有點痛,隻好按照記憶裏麵的方法,找了一塊布按了在後腦。
今夜就這麼平淡地過去了。
第二天,太陽像是一顆鹹蛋黃從東方升起,看得仲承鬆越來越餓。
他隻啃了一點幹糧,然後就在思考,為什麼這一堆的行李裏麵,就隻有吃的,而沒有水喝。
從天剛蒙亮的時候,那匹馬兒就掙紮著想站起來,後來在仲承鬆的幫助下,終於另一隻後腿一使力,蹬著鬆軟的沙子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