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不理睬缺心眼的任洪福,都住進樂羅紫薇安排好的房間開始收拾。
那鍾劉氏熱情到底,一路指引著小錢氏來到了灶房,道,“哪,大妹子,這是我家灶台,有些小,可煮點菜粥啥的,倒也能將就。”
小錢氏就有誠意地道謝,然後待雲河在鍾大奎的指引下,擔回來兩桶水,才開始生火刷鍋做飯。
因為是初來乍到,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羅紫薇叮囑小錢氏,“今晚上,先做點秫米粥。那不是之前剩了點胡餅嗎?弄點小鹹菜,摻和摻和著,也就夠吃一頓得了。”
做的太好了,會引起別人的誤會和麻煩。
這年頭,懷璧其罪。
再說,都是鄉下人,你冷不丁一來就上最好的飯菜,這不是招恨嗎?而且,都已經住進了鍾大奎家,這要是弄出太出格的飯菜來,也會給他添麻煩和口舌紛爭。
小錢氏懂得九王妃的意思,就欣然答應了。
好在,東西都有,小錢氏又是個會做活的,三下五除二,沒一大會兒,就把飯菜都做得了。
可就這樣,飯鍋一掀開,黍米香味兒飄散開去,還是引來了不少村鄰的圍觀。
尤其是那些整日介餓著肚子的孩子們,站在羅紫薇她們住的東廂房跟前,腳步挪不動了,留著哈喇子,眼巴巴地望著裏間正在吃飯的幾個孩子,那眼神,叫人看了都覺得有點瘮得慌。
鍾大奎見此情形,看不下去了,就出來趕人。
連咋呼帶嚇唬,才把這些個村鄰的孩子們都趕出去。
雖然有些家長不樂意了,可見鍾大奎那大眼珠子一瞪,也挺怵得慌,就嘴裏嘀哩咕嚕,不三不四地罵著,將自己的孩子給牽走了。
至鍾大奎自己的兩個小孫孫,也是蹣跚走路的時候,被他們的娘抱在懷裏,進了自己家的屋子,哭兩聲也就不鬧了。
鍾大奎不好意思地搓著手,對雲博年歉意地道,“您老別笑話啊。唉……這都是苦日子鬧的,孩子們不懂事兒,您擔待點。”
雲博年淡淡的眼神睃了他一眼,所問非所答似的道,“你當過兵?”
“啊?啊……是,是啊。”鍾大奎嚇一跳,沒想到自己熱情過頭,被老帥給看出來了。
雲博年坐在房簷下的木墩上,神情很是嚴肅,問道,“你當的是什麼兵?當了幾年兵?”
鍾大奎不敢隱瞞,怯怯地回答道,“是……是先鋒兵。老帥是當今皇帝陛下的九皇弟,哦,就是九親王爺。我……我當了十年兵,是從九親王爺開始舉起義旗的時候,就跟在他老人家手下的。”
“什麼時候回到這長砬子村的?”雲博年慢條斯理地問。
鍾大奎搓了搓手,深感到了老帥的無形威壓,訥訥地回稟,“我回來都十五年了。咱們國朝建立之後,皇帝陛下登基,我們這些受過重傷的先鋒兵,便都被退了了下來,各自回家。”
不知道什麼時候,羅紫薇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聽到這兒,問道,“退役之時,可給了你相應的退役金?還有一些必要的補助?”
鍾大奎一聽,紫銅色的臉膛,立時因為激動而變得青紫了,憤憤地道,“哪裏給了?因為我當時是連胳膊帶腿,都斷了,就隻給了一些藥材和三吊錢。”
嘶……鍾大奎此言一出,雲博年倒吸了口冷氣。
他的兵,竟然被人給苛待了?誰這麼大的膽子?他怎麼不知道?
而鍾大奎之所以敢忤逆村正安璐輝的安排,而對雲博年伸出援手相幫,也是因為他認出了自己的老帥,所以才不動聲色中,準備盡一份孝心。
而鍾大奎敢這麼篤定麵前的人,是自己的老帥,也是因為雲博年臉上那道抹不去的傷疤……
這道傷疤,太讓人感到親切和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