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安璐輝家。
一大早晨起來,安璐輝臉色就不大好看。
“他爹……你這是沒睡好咋地?哪不舒坦了?”安璐輝的媳婦安趙氏小心貼意地噓寒問暖,覷著自家男人臉色,更加小心翼翼了。
安璐輝緊鄒著眉頭,不說話,坐在飯桌前的時候,也沒開晴,嚇得一屋子的兒子媳婦孫子孫女們都大氣不敢喘了。
安趙氏也沒敢再沒話找話。
一家人,就這麼夾著尾巴,揣著小心,無聲地吃飯,無聲地下桌,各忙各的去了。
“老大。”就在安璐輝的大兒子安山要往外走的時候,安璐輝張口了。
安山嚇得一哆嗦,慌忙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結結巴巴地回應,“爹……啥……您有啥事?”
安璐輝一看大兒子這個熊樣兒就更來氣了,罵道,“老子是能吃了你,還是能啃了你?啊?你瞧你那個鱉孫熊樣兒?沒出息沒長進的東西,還趕不上個好老娘們。”
把自己兒子貶低到如此程度,安璐輝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和難堪。
而安山被無端叱罵,心裏又怕又恨,可麵上除了惴惴不安,不敢表露出不滿來。
他怯怯地問道,“爹……馬上要春耕了,兒子要,要去看看河沿邊那塊地咋樣了,看看今年能種些啥。那……那您有啥吩咐的?”
安璐輝本來也是沒事兒找事兒,想跟兒子說一聲自己憋屈的話。
但是看到大兒子這個窩囊熊樣兒,他就歇了這份心思,不耐煩地擺擺手,“滾!看著你就煩,個沒出息的東西。”
安趙氏趕緊給兒子使眼色,示意他快走。
安山垂著眼皮,看不出什麼情緒。隻悶悶地嗯了一聲,走了。
其實啊,就連安璐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一大早晨起來,生的是哪門子氣。
他就腳著昨天新來的這一家人,沒有像被人那樣來送禮拜會他,實在是太不懂事兒了,就來氣了。
就比如,昨天他小兒子給那家人引路送去後街,按照老規矩,或者是長眼色的,咋地不得給點啥好處溜須溜須他?
可結果呢,他小兒子哭著跑回來的,說那家人不但沒給他一丁點的好處,還把他給罵了。
這可把安璐輝氣得呀,恨不能當場就找上門去報複回來。
可想是這麼想,他以往的老好人形象,卻是不能在此時給破壞了。
“大山他爹……那,後街新來的那幾戶人家的田地……你是咋想滴?”安趙氏是個膽小的女人,她想過安穩日子,對丈夫那點小心思是有點擔心的。
村子裏這些年,來了不少新住戶,她男人在這些人身上,沒少往咱家劃拉良田,這讓安趙氏整日介提心吊膽的,總覺得自家男人克扣人家的那點良田,喪良心也讓人不安。
安璐輝將安趙氏那畏畏縮縮的樣兒,就氣不打一出來,罵道,“怎麼樣?我能怎麼樣?我不往自家劃拉點,你等著喝西北風啊?啊?
行啦,你該幹嘛幹嘛去吧,別在這裏煩我,老子看你們就鬧心。一個個的,哭喪著臉,老子還沒死呢。”
安趙氏挨了罵,也跟大兒子一樣,沒敢還嘴,趕緊出了房間,去找大兒媳婦做鞋底去了。
男人家幹活費鞋,她們得在春耕前,將家裏幹活的男人們的鞋,給做出來,要不然,鞋壞了,幹活腳遭罪啊。
安璐輝沒好氣地瞪著自己婆娘出了屋,心裏暗自嘀咕了一下,就決定去村裏轉轉,看看從哪下手,把昨天新來的這幾戶人家田地,再緊縮一些留給自己。
“張二子兒,你吃飯了?這麼早出來,幹什麼呐?”安璐輝心裏算計著,一出門,就看見張順子的大兒子拿著鐵鍁朝後街急忙忙地走,就雙眼一眯,話裏有話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