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司徒奉天聞言,垂眼望向站在台中央的暗紫色身影,“是嗎?”沒有問她是什麼賀禮,也沒有問她為什麼要送。單單兩個字,就已經絕了司徒鳶蒙混過關和另辟蹊徑的退路,讓她隻能硬著頭皮,迎下司徒縉雲的說辭。“是。”司徒鳶沉聲道,雖未抬頭,可是身形,已經完全穩了下來,“鳶兒感受這慶功宴的氛圍,想要獻舞一曲,祝願崇封永世昌盛。”“獻舞?”司徒鳶的話剛說完,司徒奉天都未開口,坐在一旁的約莫八九歲的孩子卻先搶過了話,“怎麼,你是覺得這些專業的舞者還比不上你一個下等人的舞技?”司徒鳶望向孩子,說話的,正是上一世潑她酒的三皇子司徒玄。到底是孩子心性,為了逞一時之氣,說話都不經過頭腦的。他恐怕不知道,他這一句“下等人”,得罪的,可不止她一人。她今晚能出現在這裏,即便談不上得司徒奉天的喜歡,卻也是他下了旨意的。司徒玄這樣說,豈不是在打他的臉?這般想著,她轉眸看向高座上司徒奉天,果然看見他在聽到這話後,眉頭一皺。“那些舞姬,美則美矣,卻太柔,不適合慶功。”司徒鳶轉移了話題,有意給了對方一個台階下。她轉過身,對著身後的樂師道,“一首破陣,勞煩了。”“破陣?”坐在右側的大皇子司徒明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可是擊鼓舞的破陣?”“正是。”司徒鳶望著坐在輪椅上,身體孱弱的司徒明,眼中閃過一絲柔意。前世她被眾人唾棄,被司徒奉天所不恥,整個司徒家,就隻有他真心待她,甚至將收藏多年的破陣舞樂譜交給她研習。可最後她是怎麼報答他的呢?她聽信了蕭亦衡的話,從他身邊偷走軍防圖,害得崇封皇城被破,而司徒明,更是被叛軍亂劍砍死在輪椅上。“你居然會破陣,快,給她鼓,本宮迫不及待想看了。”司徒明說著,眼中的光亮更甚。司徒鳶聞言,收回渙散的思緒。她對著主座上的司徒奉天行了一禮,下一刻,隱在廣袖中的赤紅色綢帶便隨著樂聲飛舞出去,一個回旋間擊中鼓心,發出一陣沉悶好聽的聲響。舞過三巡,破陣的曲調突然急促,猶如千軍萬馬奔湧而來,勢如破竹。司徒鳶旋轉舞動的身姿變得更快,擊中鼓心的聲響也急促起來。鼓聲與樂器聲夾雜在一起,震蕩人心的高峰,一陣錦緞撕裂的脆響,司徒鳶身上那件暗紫色的衣衫滑落了兩分,露出她潔白纖瘦的肩膀。她知道衣裳有鬼,若是她此番再跳下去,還沒輪到三皇子潑酒,她隻怕就先露了後背。這破陣舞,上一世司徒明給她時就已是殘卷,後麵的舞步,是她自己為了完整編排的。外行可能看不出,可是若是被司徒明看見,焉會不知她的把戲?她正愁沒有合適的理由棄舞,現在,理由來了。司徒鳶勾了勾唇,急促的舞步慢了下來,再一次甩出綢帶後,她劈了一字馬,強行收尾。司徒明皺起眉,蒼白的臉上有些失望。他怔忪著,沒有反應。反倒是殿門外,傳來一陣孤零零的掌聲。司徒鳶隨著聲音望過去,就看到,原本離席的裴止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挺拔的身子倚在門口,望著她似笑非笑:“這是誰家的兒郎,舞姿倒是一絕。”他這一句話,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眾人紛紛望向司徒鳶,竊竊私語。司徒奉天坐在主座上,半老的臉上還是沒有表情,隻是一雙眼,盯著司徒鳶,像是在看一件可否值得他下注的貨物。半晌,他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可還未開口,司徒玄便站了起來,端著一杯酒,向著司徒鳶走過去:“既然皇叔都誇你了,我收回之前說的話,這杯酒,敬你!”他說著,舉起酒杯,對著司徒鳶詭異一笑。下一秒,就腳下一崴,整個身子向著她倒過去,在杯中酒澆濕司徒鳶後背的瞬間,借著倒下的慣性扯開了她的衣裳。刹那間,她肩膀處,一個藍色的印記若隱若現。“啊,鳶兒,你後背上是什麼?”生怕別人沒看見,司徒縉雲的捂著唇,叫聲格外刺耳,“五爪,是我看錯了嗎,我看到了五爪,那不是隻有,隻有……”“是你看錯了。”司徒鳶打斷了她的話,“有些話姐姐還是別亂說,畢竟說出去的話,可就收不回來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自己身上紋了這犯忌的紋身,還不讓我說了?”“你可看清了,若不是,當如何?”司徒鳶說這話時語氣還是怯弱的,可是眼神,卻從深處凜了起來,瞳孔間,若仔細看過去,皆是冰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