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房中,地龍燒得正暖,褪去身上的貂絨,潔麵之後,拿了一方帕子,蘸取了倒於紙上的消淤藥粉,往自己的臉上抹去。
“嘶~”一聲淺吟出口,起初想著街上那扇了他一巴掌的女子,都不曾去想臉上留了個五指印,也不覺得疼痛,現下反應過來,就覺得似有烈火燒灼。
“這一巴掌,還真是用上了力。”一邊擦藥,一邊想著剛才之事,他看那紀寧,像是個懂事的孩子,按這麼算來,她娘親應該也是極有教養的,又怎麼會賴上他,他家雖然是官宦人家,可是為皇帝辦事,那就是把腦袋拴褲腰帶上,沒準哪天就掉了,而且遙想這帝都之中,比他有權有勢的也不少,為何獨獨訛上了他,紀寧在她走時與她說給她娘親的話,也不像假的。
往自己手背上也抹了一些藥粉,覆在了那層血痂之上。淡淡的草藥味彌散開去,充盈了屋中。
“清棠,”門外有一婦人身著華服,頭釵寶簪,環佩叮當,雖已年過四十個,但駐顏有術,像是個剛到三十之人。養尊處優的日子,難免令人豔羨。
焦急之意流於言表,廢話,自己家的兒子被人打了,做娘親的能不心急嗎。
隨手放下手帕,撣了撣手上不存在的灰塵,紀清棠上前攙扶了母親,扶她到堂上坐好,“娘,你怎麼來了。”
這屁股底下的凳子都還沒坐熱,張薔看著紀清棠那腫脹的臉,就出口抱怨道,“你被人打了,我怎麼能不來,這是被誰打的,下手這麼狠,真欺我紀家沒人嗎?你應該多找幾個護衛一起出門的。”
昨天半夜尹蘇綏旁若無人地威脅了她兒子,今天又被人打了耳光,你說作為一個母親,張薔能不氣憤嗎。
“娘親,你這話可不能亂說,那樣不就變成紀家目中無人,恃強淩弱。上麵那一位親民,自然不能那樣做,更何況,我自己也有武功傍身,今日隻不過是不小心罷了,並無大礙,娘,你就放心吧。”一注水自壺口落下,沿著杯盞的薄壁,將其中的茶葉,一粒一粒,慢慢延展,漸漸有了水潤時的模樣,熱水的溫意,飄蕩在這半空之中,隨著水霧的消失,也失去了蹤影。
“娘,用茶。”見茶葉完全舒展開去,紀清棠將杯盞移到了張薔身旁,所謂生香熏袖,活火分茶,怕是如此。
“話是如此沒錯,可娘就你一個兒子,你萬不能出事。”張薔用餘光看了一眼放在桌幾上的杯盞。
紀清棠並不想就此事糾纏下去,便切換了話題,腦海中一瞬閃過了些什麼,紀清棠想到了紀寧,又憶起應舜臣有些磨蹭的樣子,就開口問了此事,“娘,你當年和爹送我去太常寺是為何?我隻記得去之後的事,可去之前的記憶卻十分模糊,像是消失了一般。”
直勾勾地盯著自家母親,並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張薔既然能坐上紀府夫人的位置,頭上怎麼能沒有幾把刀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紀清棠,“我和你爹送你去太常寺,無非就是你的心境染塵,送你到太常寺,一是為了培養穩固你的心境,其次,也正好調養一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