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椅上的卓笙歌微微點頭,衝著中年男人道:“您的貨還是拿到別的店看看吧。”
她今天心情並不好。
早上起床洗漱,發現自己右耳上的鏍絲耳墜居然不見了,讓小丫頭秀杏找了半天卻依然毫無蹤影。
卓笙歌想到鋪麵來找找,恰巧就碰到了這個來出貨的男人。
中年男人聞言,眼睛已經橫了起來,一把將瘦幹似的董三平推到一旁,居高臨下地望著柔弱的卓笙歌,“那,今兒一早浪費我這麼多時間,就你一句話就完了?”
“您說呢?”卓笙歌並不怯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安靜地望著他,“要我詳詳細細地講下這尊寶貝的來曆麼?”
中年男人被她鎮靜的眼神望得一陣凜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好好好!”他臘黃的臉上惶然的神情一閃而逝,將那隻華美的青花釉裏紅鏤空瓶依然用黃綢子裹好,挾在腋下匆匆而去。
臨到門前,這才想起回頭說了句狠話,“沒想到,這奉天府最大的古玩店,竟然如此兒戲,別讓個黃毛丫頭帶累黃了鋪子!”
“這個……不勞您操心。”安子早已打起了簾子,笑嗬嗬地送他出門。
眼見著門簾放下,董三平不解地望著自己的東家,“小姐,那寶貝確實是個到了代的寶貝……”
“三平叔,不能要……”卓笙歌接過順子遞過來的茉莉龍珠啜了一口,這才靜靜地搖了搖頭。
“好吧!”董三平歎了口氣。
東家雖是個柔弱的女孩子,但主意卻是最正的。她鑒古的眼光獨倒之極,假貨仿品從來沒能自她手裏漏過的,此次不收這件寶貝自有她的定奪。
因此,董三平雖然有些可惜,但卻並不多言。
卓笙歌剛放下茶盞,門簾外的街麵兒上便傳來一陣鬧哄哄的人聲。
在外麵負責迎送的安子,一挑簾子跳進門檻,嘻嘻地笑著拍手:“原來那男的是個碰瓷兒的,出去就撞上了一輛汽車,那寶貝現在碎了一地!”
董三平聽了,一臉肉痛地拍了拍大腿,“唉!”
卓笙歌微皺了眉,也輕輕歎了口氣,抬眼對順子說:“推我出去瞧瞧,別讓人家受無妄之災,被平白訛了錢去。”
聽那話裏話外的意思,居然篤定那件瓷器是件贗品。
“好嘞!”順子與安子兩個夥計,少年心性兒最愛熱鬧,立即一左一右護著小姐的輪椅推出門去。
簾外是一片冰寒的空氣。
卓笙歌忍不住將雪白的頸子縮進白狐狸領子中間。
街上已圍了一群閑人,中間是一輛黑色的奔馳,車的駕駛座上有一位麵目清秀的女孩,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
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斜斜地倚在車門旁邊,冷冷地看著眼前的鬧劇。
臘黃臉的中年男人坐在地上抱著汽車的保險杠正在大吵大嚷,那件青花釉裏紅已經摔得粉碎。
“我這是元朝的青花瓶,沒一百大黃魚,今天誰都別想走!”他坐在結了薄冰的地麵上,一幅潑皮無賴相。
“這位先生……”
卓笙歌坐在輪椅上,由安子分開眾人走到了汽車前麵。
那中年男人看到幽蘭般優雅的卓老板,囂張的神情居然萎了下來,虛張聲勢地瞪了少女一眼,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閑事。
卓笙歌卻像未看懂這個眼神,麵上帶著恬淡的輕笑:“您這個瓶子不值那麼多錢的。”
“你說什麼?”中年男人眉毛擰了起來,麵容一瞬間變得猙獰可怕,他迅速從地上便竄了起來,直逼向輪椅上的卓笙歌。
安子急忙來攔,卻被男人隨手一甩,一下將安子像隻破麻袋一樣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