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淵上京走得匆忙,職務交接第二日,便帶著二娘興奮地離開。白芷站在大門口,看著二娘坐在馬車上,挽著白淵,與之談笑風生。柳氏則站在那兒,微笑地看著他們。
白芷想,柳氏心裏實則在滴血吧,看著自己的相公與別人恩愛有加。
馬車漸行漸遠,柳氏目送馬車離去,直至消失。
站在白芷旁邊的白術扯扯白芷的衣角:“大姐,我肚子餓了。”
對於白淵與二娘的離開,白術似乎並不難過,甚至可說毫無影響,仿佛離開的是陌生人。白芷訝於白術的態度,怔了怔,還是柳氏走來,撫摸白術的頭,微笑道:“這樣啊,那娘帶你吃東西?白斬雞?酥脆鴨黃餅?”
“嗯嗯。”白術微笑點頭,臉上洋溢著迫不及待的興奮。
白芷恍惚地看著柳氏牽著白術回府,在她眼裏,柳氏與白術似乎並不介意被留於蘇城。也許是她自個兒太在乎這件事?其實白淵先帶誰上京,無須如此計較。
白淵與二娘離開後,白芷的日子過得十分舒坦,無須考慮白淵的心情,亦不用看二娘的臉色,她睡至自然醒,品茗繡花,賞魚看書,悠閑自得。
清荷也準備離開白府了,白芷心裏其實舍不得,但這是性命攸關之事,舍不得也得舍得。她給了清荷許多盤纏,還生怕不夠。
清荷怕引人注意,選擇晚上自後門離去,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
三更更聲響,白芷在後門與清荷告別。
“打算投靠孩子的父親嗎?”白芷問。
清荷搖頭。
“孩子的父親是……表哥嗎?”這個問題,白芷一直想問,但礙於此前事情太多,便擱置下來了。
清荷一怔,低著頭不說話。
沉默便是默認了。白芷雖覺這件事定有乾坤,但也不想多問,畢竟是別人的私事。她隻是拍了拍清荷的肩,沉吟了一會兒:“孩子不能沒爹,得按照我的成功守則走,堅持不要臉。”
清荷怔了怔。
“要麼去找孩子親生父親,要麼去找個男人嫁了。”
清荷紅了臉,怯怯地道:“這不是讓冤大頭幫我養孩子嗎?”
“是矣,這才叫堅持不要臉啊!大不了以後幫那冤大頭多生幾個作為補償。”
清荷見白芷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又覺這話說得搞笑,分離傷感之情一下子淡了許多,她撲哧笑了兩下:“小姐。”
“嗯?”
“你中意裴公子,卻與世子糾纏,若是脫不開,不如對裴公子霸王硬上弓,既解決了自己,又逃脫了世子。”顯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清荷顯然已經黑了。
白芷亦笑了起來,推推她的腦袋:“你這丫頭,有我的風範啊。”
清荷嗬嗬笑了兩聲,忽然神傷起來,抱住白芷,聲音哽咽起來:“小姐,清荷舍不得你,不過清荷答應你,一定會過得好,一定努力讓自己過得好。”
“清荷,我還是想問你,後悔嗎?也許你的一生因此而毀。”
清荷含淚而笑,果斷地搖頭:“清荷從未後悔。那一晚,是清荷最開心的時候。”
“你如此便滿足了?”
“不滿足,不過我當初邁了這一步,就不會後悔。”清荷深吸一口氣,“小姐,我走了。”
白芷看著清荷堅定的模樣,她已不再有當初誓死保住孩子的那份飛蛾撲火的勁兒,雖然此時她的眼神也是那般堅定。
原來,清荷與她不同。她從未滿足,隻想要得更多。而清荷懂得適可而止。
是她太貪心,以致發生悲劇的嗎?
清荷走了,白芷也回屋解衣上床睡了。日子還要過,她相信女人的悲劇皆因男人而起,隻要以後,她心無雜念,不愛任何人,她便能幸福地過一生。
清荷失蹤,白芷的借口是,她與人私奔了,找不回來了。柳氏便也應承了下來,不再追究。不過是個丫鬟,丟了便丟了。隻是白芷身邊沒個丫鬟不行,過後第二日,柳氏買了個丫鬟回來,十三歲,名二妞。白芷當即給她改了名,喚她紅翹。
誰承想,不過兩個月的工夫,蘇城鬧瘟疫了。
亦如夢裏,不多不少,正是當初那個年月日。她以為一切都能改變,如今自知錯了,自然的力量是無法改變的,唯會以一種“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的姿態發起挑戰。
瘟疫蔓延,白芷最怕的當然是瘟疫找上柳氏。
偏生柳氏因瘟疫,越發虔誠地禮佛,三天兩頭地要去上香拜佛。白芷十分怕柳氏出門,又不能忤逆柳氏,隻好寸步不離,連出恭亦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