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佯裝初識慕屠蘇:“你們關係不錯?”
“棋友。”
看來關係一般。白芷心下舒坦了。白芷走到棋盤那兒,看了看他們方才未下完的殘局,臉上揚起讚許之色:“妙。”這盤棋下得極為妙。裴九坐回原來的位子:“可看出誰能贏?”
白芷忽然俯身靠近裴九,他忙不迭後仰拉開距離,神色慌張道:“你想作甚?”
“我來跟你下完這盤,你繼續用你的白子,若我贏了……”白芷邪魅一笑,“你娶我好不好?”
裴九怔了怔。他未答應,反問:“你不知我臭名昭著,乃京城第一花花公子,逛青樓、喝花酒乃家常便飯嗎?且我身體不佳,常年浸在藥缸裏,會隨時一命嗚呼?”
白芷故作沉思狀,表情一下子凝重起來。裴九屏住呼吸,認真地看她,心中害怕又期待。
“若你贏了我,你便無須再娶我了。”
“……”這意思是默許他繼續花心?但前提是他必須贏。
白芷明顯感覺到裴九在讓棋,心中竊喜。她的試探得到了答複,他到底是喜歡她的。
白芷心中竊喜,卻一臉嚴肅地道:“裴九公子,你若想娶我,便直說,這讓棋讓我贏,就是你的不對了。”白芷此話一出,裴九臉皮薄,手中原本要落下的白子又收了回去,尷尬地低著頭,把白子落在扭轉乾坤的地方。
他果然是棋藝高手。
白芷又委屈地道:“裴九公子若不想娶我,也不該這般趕盡殺絕,快刀斬亂麻。你的急切心情,不用表達得如此明顯。”
裴九的手抖了抖,這下,他不知如何落子了。
正在這時,一身戎裝的年輕軍官手握佩刀走過來:“九弟。”
白芷回身細看,被這張臉嚇到了……
“七哥。”裴九把白子放回木缽裏,起身招呼。
裴七掃了一眼白芷,臉色立馬變了,朝裴九怒罵:“這還未到晚上呢,就招軍妓來伺候?你就這般猴急?”
裴九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在外頭搞出的風流債,她粘著我不放,竟混作軍妓來接近我。看她這麼用心良苦,我就滿足滿足她。”
此時的裴九,似變了個人,雖依舊不可一世,可看她的表情多了幾分花花公子的輕浮。這便是大家眼裏的裴九嗎?他為何要裝作如此不堪、如此頹廢?
他在她麵前,露的又可是真性情?
“拿錢打發她走。”裴七不耐煩地看了眼臉上抹土的白芷,髒兮兮似其貌不揚。
“這……”裴九為難地看了眼白芷。白芷懂他的意思,接下來,是去是留,得靠自己。她可不想孤身一人離開這禦林軍,死在外頭或者再被人販子抓去,她可不幹。
白芷深吸一口氣,跪在地上,膝行到裴七的腳旁:“七公子,我生是九公子的人,死是九公子的鬼,我愛他,致死不休。”
“愛他的人多得似軍隊,一邊涼快去。”裴七一腳踢開白芷,白芷被踢倒在地。裴九正欲起身扶白芷,卻被身後之人搶了先。慕屠蘇扶起白芷,未瞧她一眼,隻是淡淡地看向裴七:“我說這兒怎麼這般吵鬧,原是七公子動怒了。”
“一個失心瘋的瘋女人而已,容我先打發她走。”裴七說罷,起身朝白芷逼近。他一向是行動派,不愛多講廢話,深得裴將軍的真傳。白芷心裏一緊,毋庸置疑,裴七會直接把她扛出去,扔到門外,讓士兵把她拖走。
“七哥。”裴九及時叫住,“她有了。”
“……”眾人靜默。
白芷嘴角抖了抖,上次因為“有了”差點丟了性命,這次因為“有了”能險渡難關?果然,裴七不再朝她逼近,而是望著裴九,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
“跟我去見老爹。”拎著裴九的衣衫,裴七帶他直衝向門外。裴九在背後嚷著:“七哥,我心絞痛犯了,我心好痛,好痛……”裴七置若罔聞。
白芷在想,如今,還有她的事嗎?怎把她晾在一邊了?
忽然,一雙白色貂皮的長靴停在她麵前,她自下往上看,見慕屠蘇聚精會神地看著她,眼中有她無法理解的複雜。他忽然蹲下來,白芷驚了驚,身子往後縮,背抵上了桌角,退無可退。白芷咬咬牙:“世子!”
慕屠蘇卻皮笑肉不笑地看了她一眼:“認得我?”
“是世子先佯裝不認得我的。”
“不是正如你所願嗎?”
確實。白芷默認了。慕屠蘇目光黯淡下來,冷笑:“裴九便是你寧死也不願招出的奸夫?你肚子裏孩子的父親?”
“……”若不是慕屠蘇這般提醒,她都忘了有這麼一回事。他比她還上心她的“奸夫”、她的“孽子”?
“淫婦?你在他床上到底有多淫蕩?”慕屠蘇倏地禁錮住她消瘦的下巴,掐得他指節泛白。白芷驚愕地看著一向淡定的慕屠蘇,竟眼中充血,眸中既透著對她的恨意、不甘,又有……疼痛的難過。
白芷惶恐地看著這樣失態的他,下巴被掐得有些痛,使得她淚光點點。慕屠蘇忽然舉起拳頭,白芷以為他要揍她,忙閉著眼,等待死刑。她隻覺嗖的一聲,有風掃過耳旁,直擊她背後的桌板。
白芷猛地睜開眼,看向一側的桌板,上麵有裂痕,且帶著血跡。她把目光移至他的手背,上麵紅腫帶血。他使出了極大的力氣吧。白芷眸光淡了淡:“世子將來會遇見自己的摯愛,她會是個美麗又善良的公主。我不過是世子人生的小過客,世子無須這樣。”
慕屠蘇笑:“是,你哪裏配得上我?隻不過是個在床上淫蕩呻吟的淫婦。”
白芷深吸一口氣,平靜地接納他的冷嘲熱諷。她剛想起身,卻被慕屠蘇長臂一撈,護在懷裏。白芷試圖掙開,因女胖子阿碧喂的藥還有藥效,她使不出力氣。她想,即使她使出力氣,他也會紋絲不動。
慕屠蘇道:“你愛我一下會死嗎?一下都不行嗎?”
白芷莊重而又認真地回答:“是啊,將軍,愛你一下會死的。”她想起她從望蘇台墜落的那刻,日落斜陽,橙黃的天際迷住了眼,那樣風華絕代的他第一次忘記懷中的南詔公主,認真又驚愕地看著她。
她愛過他,以死結束。絕望、痛恨、不甘遠遠勝於死。她發過誓,不會再愛他,不會再為他付出,甚至不會為他流一滴淚。
慕屠蘇的手臂忽然沒了力氣,白芷悄悄退出他的懷抱,起身離開。
白芷未曾想過,再次見著裴九,他渾身掛彩。她自裴將軍的帳篷外接過軟趴趴的裴九,扶他回帳篷上藥。上藥的過程中,裴九一直叫個不停,仿佛碰他一下,他都覺得正被千刀萬剮。
白芷打趣:“你可好生休養著,我可不想孩子出生沒了爹。”
裴九不滿道:“還不是因為你。”
白芷咧嘴笑:“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
“緊急關頭我也隻想到這招。我十妹喜歡太傅之子,我爹死活不同意,我十妹便拐了她心上人私奔五個月,五個月後挺著大肚子回來,傲氣地看著我爹,我爹心酸地把我十妹嫁了。我本想如法炮製,誰想我傲氣還未出,我爹怒氣便出來了,把我好一頓揍,變成我心酸地被你抬回來了。這男女的區別,怎這般大?”裴九一邊咬牙忍著痛,一邊不無傷感地道。
白芷道:“你下次問問太傅之子,看他被他爹怎麼著了,我想你會平衡點。”
“淫婦……”裴九忽然沉著嗓子,喊了白芷一聲。
“繼續下棋。”
“……”
“還未分出勝負。”
“好。”
白芷以為裴九會故意輸給她,未承想,他步步緊逼,毫不退讓,終於她技不如人,棋差一著,輸給了他。白芷有些沮喪:“原是九公子無意於白芷。白芷認輸了。”
裴九失笑:“朽木果然不可雕也。”
白芷一怔,抬眼好奇地看他。
“晚上慶祝宴會,我爹讓我帶你去。你去把臉洗一洗,瞧……臉髒死了。”他伸手欲幫她擦一擦,手懸在半空中,卻不再行動。白芷見他在思考要不要幫她擦臉,伸手抓起他的手,把他的手往她臉上摸。
裴九臉紅了。
“喲,九公子臉又紅了?這般害羞?沒摸過女人的臉?”白芷故意拉著他的手在自己臉上多摸了兩下。
裴九咬牙切齒地擠出二字:“淫婦!”
“奸夫!”白芷還嘴。
裴九拿眼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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