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舒醒轉,已是這日午後。
看到周顯竟在屋中坐著,她就誠惶誠恐地要掀被坐起:“父親?”遭一旁看著的周老夫人按住,語重心長地道,“陌舒莫要動彈,大夫方才說了,你得好好歇著。”
陌舒不解地望向周顯那一臉陰鶩,隻好重新躺下,小心翼翼地問:“祖母,這是怎麼回事?”
周老夫人的臉色旋即黑沉沉地,冷冷一笑:“怎麼回事?依我看,這周家裏就快要容不得你了。旁的人不說也罷,那整日待在屋子裏伺候你的雜毛丫頭們,也都快算計到你頭上了。那是瞧著你沒娘好欺負,偏生我老太婆也不中用,才使得你三災八難不斷。”
“母親!”周顯無可奈何地喚了一句,“事情尚未明斷,母親這樣說未免偏袒了陌舒。”
“偏袒?謔”周老夫人氣急,“怎麼你竟覺得陌舒會自己吃了砒霜尋死的?”
“砒霜?”陌舒裹著被子一個激靈。
周顯便冷漠地笑了笑:“尋死之事,她也不是沒有做過。這是胎裏帶的,倒怪不得她。”
“你”
陌舒捂在被下的手驀然一緊,她冷冷盯著周顯那副自以為是的嘴臉,心中溢滿仇恨。假若,假若他能露出一丁點的慈悲,她也許會原諒他之前的種種。可惜呀,他沒有。一個對待尚在病痛之中的女兒如此冷嘲熱諷的父親,還有什麼值得她原諒?
周老夫人被氣得渾身篩糠似地,一屁股跌在床上喘不過氣。
陌舒忙咬牙撐起身,扶住老夫人為其順氣:“祖母,祖母的身子要緊,萬萬不要為了陌舒,把自己的身子給氣壞了。”
周老夫人老淚縱橫:“作孽啊,我真是作孽啊”
周顯見狀,到底不忍心。便起身去扶:“母親,兒子方才一時情急才言語失當,並非有意的。”
這冷冰冰硬生生的認錯,並未使周老夫人好過一些。周顯方才的話,可是像把刀子一樣戳在了她的胸口。她年輕時在周家那也算是意氣風發,為何越是年近黃昏,便越是受這等苦痛?
這時周何氏沉著臉進門,身後的甄嬤嬤手裏提著碧流的脖子,一路從外頭拖進屋。
“老爺,老爺饒命啊嗚嗚嗚”碧流痛哭流涕地喊著,甄嬤嬤一聽,登時抬起巴掌“啪啪啪”給了她幾嘴巴,惡狠狠道,“給我老實點!”
碧流悶聲嗚咽。甄嬤嬤下手極狠,將她頭上的發髻都給打散了,一支鑲著寶石的簪花甩出,直接飛到了周顯的腳跟前。
周老夫人見狀,頓時收了眼淚。起身一把推開周顯,大步來到甄嬤嬤麵前:“就是這妮子要害我家陌舒?”
甄嬤嬤道:“回老夫人的話,是碧流賤婢無疑。這妮子今兒個一早給大小姐做了蟹肉湯,蛤蜊粥,作的是涼拌刺梨兒。奴婢問了,大小姐的早飯一向都是她定的主意。”
蟹肉蛤蜊、刺梨兒,這些本身無害。可身為一個近身伺候主子的女婢,怎能不知這些東西加起來,便就毒似砒霜呢?
誤食砒霜者,輕者腹痛嘔吐脫水暈厥;重則一命嗚呼。這回,正如陌舒自己所言,她的命硬,死不了。
“嗬,嗬嗬嗬”周老夫人聞言,怒極反笑,“好呀好呀,我周家竟都養了些白眼兒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