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顯的臉“刷”地一下就黑了,連嗓門兒都拔高了幾分:“她不好好在自己屋裏待著,到處瞎跑什麼?真是孽障,就算病著也能給我出幺蛾子。我這就去教訓她,你好生伺候老夫人!”說著便要去。
甄嬤嬤嚇壞了,忙拖住他道:“老爺息怒老爺息怒,大小姐可沒做什麼。”
“她沒做什麼便能把老夫人氣成這樣,那要是做了什麼的話?豈不連我也要被氣死了?”周顯瞪著眼,嘴上的胡子都氣炸了。
“老爺誤會了。”甄嬤嬤安撫他道,“今早上是這樣的”便將一早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說給周顯聽了,臨了歎息道,“這事兒奴婢一把年紀了,也沒遇上過。說也邪門兒了,老夫人自打那會兒開始,便發了病,嘴中總叨叨著有人要領她去見大老爺了。奴婢瞧著這事兒的確不大對,便想請老爺定個主意。”
“一派胡言。”周顯全然不信,“子虛烏有之事,你要我拿什麼主意?”
正說完這話,周老夫人忽然在榻上大喊了一聲:“老爺!”
周顯一驚,原以為喊的是自己,可老夫人半晌沒再說話。他這時才覺得有異,背上不禁一寒,對甄嬤嬤道:“罷了,你說說看,要怎麼做。”
“既然頭兒是出在五少爺身上,老夫人的意思是”
甄嬤嬤與周顯說了些許,周顯聽完之後,擺擺手便道:“我曉得了,下午就差人去辦。”說完,便急衝衝地走了。
周老夫人徐徐地轉過身,幽幽歎了口氣。
“老夫人您瞧,老爺心裏也是有您的。”甄嬤嬤過去扶她起身,
周老夫人卻搖頭:“他心裏沒有我這個老太婆不打緊,可我算瞧出來了,他心裏壓根就沒有陌舒。你說得對,假若我這回不幫著陌舒,陌舒在周家,也就完了。”
甄嬤嬤鼻子一酸,悄悄地拭掉眼淚。
下午,周宅鴉雀無聲。外頭連蟬鳴蛙叫都不曾有,仿佛也被熱怕了。
沉香領了一塊冰放入屋中的缸內,笑吟吟地對陌舒道:“大小姐,老爺果然下令找人起道壇了。”
陌舒麵前鋪了一頁黃箋,正提袖研墨。聞言微微側首,抿起唇笑了笑:“待會兒再替我出去一趟。”
“哎。”沉香點頭,將她手裏的墨接過,緩緩研開。
陌舒一麵蘸墨寫下邀帖,一麵與她閑說:“昨日出了這些事,我倒不及問你。那個晏家的少爺,你可送了?”
“哪裏送得了,那少爺是個擰脾氣,死活不讓人送。奴婢便給了他一把傘,他就走了。”沉香仰起脖子想了想,“不過大小姐,晏侯爺一家如今可真可憐。您是沒瞧見,那晏少爺的衣裳,就連咱們家的門房都不如。且別說那些新新舊舊的補丁了,奴婢一瞧那料子,便是有幾個年頭的。”
陌舒不說話,聽她繼續說下去。
沉香又莞爾一笑,臉色紅撲撲地道:“但別說呀,那晏少爺長得可真俊俏奴婢說實話,咱家五少爺,那是沒法兒與他比的。”
晚國民風並不算拘謹,小姐們不必束之高閣,私底下談論某家少爺公子的話甚多。
陌舒瞧她害羞的樣子,不禁失笑:“人家隻是在咱家大門口站了站而已,你就癡成這樣。要是他進來了,你豈不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