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數個勳貴大族被問罪,牽扯出來的陳年舊案也越來越多,其中不乏三殿下和五殿下親自經手過的,突如其來的罪名一項疊著一項,數罪並罰,若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兩位殿下都是夠被殺頭的了。
這一場浩大的腥風血雨,幕後之人卻始終未露麵,陛下躲在寢宮修養,詔令卻一道接著一道,若非是霍大統領嚴防死守,這皇宮的城牆,早就被兩位殿下的親隨從踏破了。
光陰一閃,眼瞧著就要出正月了。十五的元宵節,整個京城過得冷冷清清,京城的這些兄弟,與兩位殿下之間多或少都有來往,誰又能知道,陛下的下一刀會落在誰身上?如果說去年是因為皇後的喪事,禮製上不得大辦,那麼今年,就是無人有這樣賞燈取樂的心思了。
這一夜,含玥睡得不安穩,迷迷糊糊的醒了好幾次,直到聽外麵有丫頭敲門的聲音,她伸手摸了摸身邊的被褥,是冷的,薛鳳瀟的人還沒回來!含玥披了衣裳,走下床去開了門,迎麵就見旌蛉凝重的臉色。
“四奶奶小產了,少夫人要不要過去看看?”
看來曲家的事終究是沒有瞞住她,含玥輕輕歎了口氣,“走吧一道去瞧瞧!”
等她換好衣裳,看著擺在一角的大座鍾,已經過了三更天了,含玥皺了皺眉,又問旌蛉,“世子爺一直沒回來嗎?”
旌蛉搖了搖頭。
含玥也沒多說什麼,一連幾日薛鳳瀟幾時回來,含玥都不知道,要不是她起得早,隻怕兩人都打不了照麵了。
三更半夜,國公府各處的路上卻是燈火通明,時不時的有丫鬟婆子麵色凝重的走走停停,看來晧雪院那邊的消息已經傳開了。含玥加快了腳底下的步子,她問起身邊跟著的旌蛉,“先前過來傳話的人,說沒說四奶奶如何了?”
靈韻的肚子已經有三個多月了,一朝小產,隻怕要受不少罪了,萬一有閃失,連她自己也……
旌蛉搖了搖頭,“來報信的是趙媽媽,是咱們派過去的人,根本進不得晧雪院的,隻是聽了風聲匆匆跑過來報信兒罷了。”
含玥點了點頭,想著當下也顧不上那許多,也不再多說什麼。
晧雪院果然是人仰馬翻的,內外進出的婆子丫鬟無數,屋子裏人頭湧動,也不知靈韻怎麼樣了?
下頭的人見了含玥,不由自主地就讓出來一條道,含玥走了進去,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血腥味兒,她皺了皺眉,往靈韻起居處看了一眼,隻見劉媽媽和嚴媽媽兩個都站在床邊揚著下巴朝裏頭張望。
靈韻的奶娘跪在靈韻的床前,握著她的手,靈韻自己則閉著眼,昏昏沉沉的樣子,嘴裏麵絮絮叨叨的似乎在說著夢話。
含玥招了招手,把靈韻的貼身丫鬟木槿交叫到了跟前兒,“你們奶奶怎麼樣了?”
木槿的眼圈紅紅的,搖了搖頭,“大夫看過,應該是沒什麼大事兒,隻是奶奶一心想回去看看……”她說著話就哭了起來,曲家不僅有奶奶的爹娘,也有她的親眷。
這丫頭心裏委屈,也沒了素日裏對含玥的忌憚,“家裏出事了,奶奶難免掛心!”
“四弟沒在屋裏?”剛剛在屋裏轉了一圈,都沒有看見薛鳳翔的人影,含玥皺了皺眉,不知這公子哥兒又跑去哪裏躲清閑了。
木槿抿了抿嘴,更加委屈了,“四爺見了血就怕,躲去偏院了……”那裏住了三四個通房丫鬟!
大男人好意思說見了血就怕!還真是沒出息!含玥暗自腹誹一句,就吩咐木槿,“你們院子裏不是有小廚房嗎?去找廚娘燉些好下口的湯羹來,等你們奶奶醒了,好歹哄著她吃幾口……”
沒了肚子裏的孩子,曲家又是這麼個處境,靈韻往後的日子隻怕不好過,她自己若不站起來,等著太夫人和馮氏來勸,隻怕是癡人說夢了。
木槿抹著眼淚點頭,來來往往這麼多人,還是少夫人頭一個說了幾句關懷的話!